“张天师?哪个张天师?”
吕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在这汉子在王伦面前也不存在甚么细细思量,肚里有话便直接问了出来:“哥哥所说的这张天师,莫不是汉时有名的张道陵?只不过李资谦这厮又能学他甚么?难不成学他羽化飞仙?”
王伦见说,笑了笑,“就凭他做的那些混账事,也配学张道陵?顶多关键时候学学张道陵的孙子来保命!”
“张道陵的孙子?曹操?”吕方越听越糊涂,虽然他是仰慕吕布,连兵器都学着此人去练,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一定熟悉偶像那个时代的其他人物,到底在这个时候,脍炙人口的三国演义还未曾面世哩。
王伦索性无事,便与吕方说起三国来,“张鲁昔日盘踞汉中,曹操领大兵来讨,汉中兵微将寡,不是曹操对手,左右便劝张鲁烧毁库藏,然后出逃。张鲁不依,只言:宝货仓库,国家之有。最后封藏而去,后来遭曹操所擒,因他这种举动,张鲁最后不但活命,最后还被封为阆中侯,邑万户。他的五个儿子皆为列侯。”
吕方听王伦说得备细,这才恍然大悟:“这贼厮原来在给自己下半辈子铺路啊!我都说这厮烧了一路了,他怎肯轻易罢手!?”
王伦笑了笑,这时焦挺出来,告之王伦正殿内搜查已毕,没有发现异常。王伦闻言正要入殿,哪知就在这个时候,只见百余精锐骑士飞马进了王城。王伦和焦挺听到动静,回头去看时,只听吕方笑道:“今儿真是巧了,传讯皆是头领亲为!哥哥,怕是又有好消息了!”
王伦见状,也不入殿。直等来人下马,上前笑道:“要见你魏将军一面,可不容易!说说,此来有甚么好事?”
来者正是徐宁的副将魏定国。虽说他已忙活了一宿,但是精神看上去很是不错,眉间更透着一丝豪不掩饰的喜气,王伦就知道徐宁估计是逮到甚么大鱼了,不然这位神火将不会亲自过来。
魏定国闻言,面皮一红。王伦说的虽是玩笑话,但也是实情。别说这行军打仗了。就是往常在梁山时,他也绝少私下与王伦见面。怪不得此番大鱼明明是徐宁网到,却偏偏要自己来报功,原来这一切徐教师都看在眼中。此时魏定国心中感慨,不由面带赧色道:
“托哥哥洪福,半个时辰前徐教师率军全歼一伙逃兵,里面有两个角色,徐教师说,估计哥哥会有兴趣!”
“哟呵!若是我不感兴趣。庆功宴上我可定要罚你和徐教师几杯了!”王伦见魏定国因自己一句玩笑而拘谨起来,笑道。
听到这话,魏定国表情多少自然了些,当下把手一挥。叫道:“把这厮们带上来!”
吕方少年心性,要看看徐宁所言的狠“角色”是谁,哪知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原来这两个人他都认识。为首那个一身戾气的和尚,不正是弓奇手下那个倚重为左右手的妖僧么?!好像叫妙甚么来着!
只不过,和他身后那个神色仓皇的中年人比起来。此人渺小得却是不能再渺小了!因为他身后的那个人,就是这数月来,梁山军的终极对头,大仁国主李资谦!
在战场上生擒敌酋,且不说这是何等的功劳,光这个事就算得上是数十年难得一遇的稀罕事。若是放在古时,那必是封侯的待遇啊!没想到不声不响的徐教师,头一回来高丽就有这种斩获,真是老天也照顾……顾家的男人啊!
一时间,吕方还真找不到比顾家更贴切的特点来形容徐宁了。
“李太师,别来无恙乎?”
李资谦给王伦的冲击倒还算不上太大,毕竟打的就是捉俘虏的战斗,就是跑了此人,他也没几天好蹦跶了。毕竟一个本钱折光了的赌徒,对梁山军已经没有多少威胁了。
只见王伦开了口,面色惶恐的李资谦不知哪里来的劲头,当即抢过妙清,双膝着地,跪倒在王伦的跟前。被他撞了个趔趄的妙清不由往李资谦身上吐了一口吐沫,骂道:“辱国小人!”
李资谦到底能屈能伸,很有些唾面自干的城府,此时根本不理会后面那个妖僧,只是一个劲的在王伦面前认怂。就连魏定国这般纯粹的武人,都不禁为此人脸红,好歹也是坐过百十来天王位的君王,如何能恁地无耻呢?
就在所有人都把此人看成贪生怕死之辈时,李资谦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狞笑,只不过很快掩饰过去,吐出最后一句话道:“王元帅,不,曹丞相!小国罪臣李资谦归降来迟,罪该万死!”
王伦听到这句“画蛇添足”式的结语,脸色微微一变,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这个要多温顺就有多温驯的篡国之君,眼神渐显冰冷。
王伦一时不语,气氛渐显凝重。无论是魏定国,还是焦挺、吕方,都不清楚王伦为何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唯见妙清望向李资谦的眼神,已经不见了原先的鄙夷之意,反见热切起来。
“贫僧虽非大仁国子民,但是亲见大仁国主,效仿昔日张鲁封库以待大汉曹丞相的往事,还是感觉心潮澎湃,虽死亦无憾矣!”只听妙清话音落地,竟也随李资谦一起跪倒在地,两人在同时拜向面前这位宋朝元帅时,刹那间眼神在某处交汇,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两人闹到这般地步,焦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虽然一时没弄明白这两人一反常态是在搞甚么鬼,但已经意识到这两人绝对没憋好屁。当下不由紧握佩刀,狠狠的盯着这两人。
“都说完了?”
随着这两人表演完毕,王伦的神色也渐渐趋于平稳,此时望向妙清:“妙清,昨晚焚烧粮仓的僧兵是你派出去的罢?”
“元帅神机妙算,正是贫僧所遣!”妙清此时显得无比的低眉顺眼,好像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大为国最后的威胁。
此时他由衷的佩服起李资谦来,到底是几十年宦海生涯的老官僚,竟然在这种绝境之中。还能祭出这等无声的杀招!慢虽慢了点,但绝对致命!说实话,自家的主公和此人相比,看来还是差点历练。
“承认便好!”王伦和颜悦色的笑了一声,继而脸色一冷,“来人,拖出去斩了!”
妙清见说吓了一跳,他并不怕死,关键是不能死得没有价值啊!只见他嘶声叫道:“我乃大为国师,就是东京圣上驾前。也该以礼待之!凭你小小一个元帅,半文钱不值的武夫,有甚么权利杀我!”
王伦丝毫没有理会他,焦挺亲自上前,拎小鸡般一般将他拎了起来,妙清见王伦不是说说而已,急中生智,喊道:“我投降,我情愿归降大宋。我我我……有绝密情报,要面奏圣朝天子知晓!”
一听此言,吕方差点笑场,连稳健如焦挺。手也不禁抖了一抖,妙清却当成众人怕了的表现,突觉兴奋,当即加了把火道:“杀了我也行!只怕圣朝天子怪罪下来。你王伦吃罪不起!”
“去王城之外,找个好地方,遂了他的愿罢!”王伦朝焦挺挥了挥手。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这一下不但妙清愣住了,就连李资谦心中也是一慌,难道这王伦看出点甚么来,要杀人灭口?!旋即他心中便升腾起熊熊野火,这狗日的妖僧!平时甚么忙都帮不上不说,关键时候还来坏自己的事?自己谋划了多日的毒计,已经做到尽善尽美了,偏偏这厮跑上来插上一脚,引起对方的警觉来。
可恨归恨,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妙清去死,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的计划顺利实施。若是王伦杀顺手了,连自己也一起砍了,所有的心血不是白费了么?
“元帅,这妖僧嘴巴虽臭,却是弓奇心腹之人,把他留在手上,对伪国也是一种威慑!恁说呢?”
“李太师,你大可放心,眼下我虽杀他,却不会杀你!”望着被亲兵拖走的妙清,王伦给了出言试探的李资谦一句准话,果然这厮听说自己不会死了,当即闭嘴,再不肯管那妖僧的死活。
“罢了,死便死吧!好歹这厮又多了一条擅杀降人的罪过!这条罪过虽然不会要他的命,但是配合李资谦的毒计,此人必死无疑!”妙清在心里这般安慰着自己,实则嘴唇颤抖得厉害,两行浊泪也忍不住喷涌而出,不住默念:“主公,妙清去了!一命抵一命,我已经替你除掉了最后的障碍,只要扛过这段时日,将来高丽必由你称雄!”
“王伦!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妙清的惨叫声从上百丈之外的距离传来,保持跪姿的李资谦听了仍不由心悸,好在王伦给了他一句准话,他此时也不太担心自己的命运,毕竟他的弟弟便数次出使过宋国,听说这个皇帝好大喜功,谅他也不会过分为难自己。倒是这个王伦,哼哼,三五月间,必然叫你步妙清的后尘!
“把李太师带下去,好吃好喝的养着!毕竟人家给咱们留下三、四百万石的粮食,这份情咱们可得记着!都说一方水米养一方人,焦挺,你吩咐下去,李太师的伙食就从这城里粮仓中取,叫伙房换着法的给李太师做。千万别把他饿得脱相了,不然在圣上面前告我状时,话还没说,圣上便先信了三分!”
王伦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直到这时,魏定国和吕方这才恍然大悟,这厮何其歹毒也!原来他学张鲁,封存库藏,就是为了引起满朝文臣包括官家对这位征东元帅的猜忌,端的好毒计!若真阴差阳错如他所谋,岂不是又一幕狄青的悲剧要重演了?此人歹毒如此,怪不得哥哥要拿他试粮了!
一想到此人做事太绝,这时两人看向李资谦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善起来,李资谦当然感受得到在场众人的敌意,又见王伦甚么都猜到了,顿时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当场吓得瘫倒在地,处于他硕大的臀部正下方的那片土地,顿时得到了一股散发着腥臊之气的热流浇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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