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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四章 咳咳,俺就是传说中的幕后大老板了

  伊斯梅尔先找的法国银行。

  对方说,非常乐意效劳,不过,请问,您拿什么做抵押呢?

  抵押?

  是啊,抵押。

  呃……

  彼时,埃及全境,扒拉来、扒拉去,真正值钱的资产,只有两件:一是亚历山大经开罗至苏伊士的铁路,一是工程尚在进行中的苏伊士运河。

  铁路不必说了,修这条铁路,本就是向英国人借的钱,该押给英国人的,早就押给了英国人了。

  苏伊士运河呢?

  银行开出的“抵押物”,摆在头一位的,是开罗经多美拉河谷至运河地区的淡水渠的“所有权”,就是之前伊斯梅尔辛辛苦苦的从运河公司谈回来的那条淡水渠——当然,运河公司保留“使用权”。

  苏伊士地峡是一片沙漠,干旱无雨,这条淡水渠,为整个运河区供应饮用水,施工期间也好,工程结束之后也好,都是运河区的命脉,捏住了这条淡水渠,就等于捏住了整条苏伊士运河。

  可是——

  靠,我如果将包括淡水渠“所有权”在内的“相关权益”押给法国人,那前头的一大轮谈判,为的什么?签那个“仲裁协议”,又为的什么?这不是兜了一大圈儿,白忙乎一通,又回到了原起点了吗?

  还平白无故的背上了一大笔的利息!

  伊斯梅尔忍着气,说:“您看啊,苏伊士运河开通之后,船来船往的,俺们埃及,就有了一大块稳定的收入,还本付息,是不成问题的……”

  “总督阁下,敝行没有怀疑贵国的还款能力呀?敝行说的是‘抵押’——还款能力归还款能力,抵押归抵押,这是两码事儿呀!”

  你妹的……

  “要不然,总督阁下,您看,埃及的海关……”

  这就更离谱了——

  老子还不是你们的殖民地呢!你就要打我的海关的主意?

  谈不下去了。

  伊斯梅尔很怀疑法国政府在后头搞鬼,但事实上,这一回,还真不关法国政府什么事儿,银行在商言商,这样大的一笔贷款,没有说不要抵押的,尤其是埃及这样弱小的一个国家,银行怀疑伊总督的还款能力,是很正常的。

  法国银行的路子走不通,就试试英国银行的路子吧!

  苏伊士运河一事上,英国和法国不是不对付吗?应该会乐意帮埃及的忙吧?

  忙是乐意帮滴,不过,抵押也是要滴。

  啊?

  不过,放心,不要你们的淡水渠!

  哦,这还好些……那你们要什么呢?

  “嗯,这样吧,在塔拉塔这儿,我们租块地,就算抵押物了,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万一贵国还不了款,这块地,就算是敝行的了。”

  塔拉塔在哪儿呢?

  苏伊士运河穿越苏伊士地峡的过程中,由南而北,连接小苦湖、大苦湖、提姆萨赫湖和曼宰莱湖,提姆萨赫湖居中,在此,东西向的伊斯梅利亚运河同南北向的苏伊士运河相交,塔拉塔就在提姆萨赫湖的东岸。

  就是说,这儿是苏伊士运河区的“十字路口”。

  “呃,可以请教一下,这一块地,贵行拿来做什么用吗?”

  “种棉花呀!总督阁下晓得的,敝国的纺织业,需要大量的棉花……”

  种棉花?我看你们是要种军事基地吧!

  这一回,英国银行后头,一定是有英国政府在搞鬼了!

  我和法国人辛辛苦苦的谈判,除了淡水渠,就是要收回运河两岸的土地——

  我左手从法国人那儿收了回来,右手又送给你们英国人?

  我他娘的有病啊?

  事实上,即便埃及乐意向英国人出租土地,十有八九,也会遭到法国人的强烈反对:俺们法国人辛辛苦苦的将苏伊士运河修了起来,还没正式通航呢,就叫英国人打进来一个楔子?

  婶可忍叔不可忍啊!

  中国人有句话咋说的?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又谈不下去了。

  借不到钱,辛辛苦苦谈下来的新合同就得作废,非但如此,运河工程的进度,也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别的不说,劳工法令到底还执不执行?开罗至多美拉河谷的淡水渠,还修不修?

  正在彷徨无计,一家叫做“J.P.摩根”的美国银行突然冒了出来,表示可以提供贷款,并无需任何抵押。

  伊斯梅尔大喜过望:天上真可以掉馅饼的?

  细看条款,摩根银行虽然不要抵押,可是,账期和利息就苛刻一些了。

  当然,这是可以理解的,没有抵押,风险增大,收益也就必须跟着增大。

  一门生意,风险再高,但只要收益足够匹配,总会有人愿意去做的;可是,高风险、低收益的生意,就没有几个人愿意去做了。

  摩根银行很贴心,说,前两期的款子到期了,如果埃及实在还不上,经双方商定,可以展期;不过,从第三期开始,就得走正经的账期了。

  就是说,摩根银行对埃及政府后续的还款能力,是有信心的——到时候,苏伊士运河就通航了,这个,拿J.P.摩根的话说,“等于新建了一个造币厂嘛!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

  伊斯梅尔舒一口气,既然可以展期,那就好办了!

  事实上,对第一、二期的款子,他也没有按时还上的信心,摩根银行的账期很紧,第一期款子到期的时候,苏伊士运河多半还没有通航;第二期款子到期的时候,苏伊士运河也多半是刚通航没多久,运河的收益,应该还有限。

  不过,伊斯梅尔暗地里也打着自己的算盘:

  退一万步,就算你不给我展期,又如何?

  我就硬拖着好了!

  美国距埃及,天长地远,你们美国佬,还能远涉重洋,过来咬我不成?

  埃及可是法国人和英国人的地头啊!

  于是,高高兴兴的签了合同,拿了钱。

  此谓“仲裁借款”。

  *

  *

  “实不相瞒,”关卓凡说道,“这个‘J.P.摩根银行’,有花旗洋行的一点子股份。”

  阿礼国的目光,霍的一跳。

  这可是太意外了!

  作为英国驻华公使,中、英之间,以及辅政王本人和英国政府之间的各种大小秘密交易,阿礼国都有分参与,一桩也没有落下,其中不少还是以他为主导、由他代表英国政府完成谈判的;这些秘密交易,凡涉及资金的,几乎都走花旗洋行旗下花旗银行的路子,因此,花旗洋行背后的大老板是哪个,对于阿礼国来说,根本不是秘密。

  而以阿礼国对关卓凡表述习惯的了解,这个“一点子”,绝不会是字面上的“一点子”,花旗洋行所占J.P.摩根银行的股份,一定相当可观。

  甚至——

  嗯,嗯。

  猜得不错,花旗洋行在J.P.摩根银行,占股百分之五十。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阿礼国不禁心跳加快,甚至有些口干舌燥了,可是——

  可能吗?

  埃及也罢了,法国的那道关,怎么过呢?

  他定住神,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说道:“殿下如此坦诚……呃,对敝人如此信任,敝人深为感动,深感荣幸!”

  花旗洋行背后的大老板是哪个,于阿礼国虽不是秘密,可花旗洋行和J.P.摩根银行的关系,在此之前,他和英国政府,却都一无所知;而这种事情,同花旗洋行的真实背景一样,都不是可以公之于众的,辅政王殿下坦然相告,确实“坦诚”,确实是对他的“信任”。

  关卓凡微微一笑,“爵士既是我的老朋友,也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中、英两国,又是紧密合作的盟友——我不对爵士‘坦诚’,又对谁‘坦诚’呢?我不‘信任’爵士,又‘信任’谁呢?”

  阿礼国赶紧俯一俯身,“荣幸之至!殿下‘老朋友’之说,是对我最高的奖誉!”

  坐直了身子,感叹着说道:“当初,J.P.摩根银行不要抵押,向埃及政府贷出巨款,无论外交界,还是金融界,都以为J.P.摩根银行金融新锐,为揽生意,不顾风险,行事太过激切,万没想到——”

  顿一顿,低沉着嗓子说道:“殿下之深谋远虑,我佩服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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