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4章灾厄
“可是我在仕兰中学看到你们的时候,你一直在大喊大叫,嘴里说着什么‘终于从那个鬼地方跑出来了’,赤裸着上半身,背上还挂着师兄……”苏晓樯描述着当时的场景,“看那样子,你们要么是鬼打墙了……要么是遭人绑架了。”
“绑架师兄还情有可原,绑架我……”路明非顿了顿,“你是指望我那多年未见的爹娘给我交赎金么?还是我买一套三室一厅都费劲的叔叔婶婶?要真有人能联系上我爸妈我倒情愿给他绑架了好。”
“我差点都忘了,你的身世比我更悲情点。”苏晓樯不好意思地说。
“拜托,你的身世哪里悲惨了啊,大小姐!我高中做梦都没见过一千块零花钱,你兜里时时刻刻都揣着上万,你只是老爹身体不好,家里有一堆想分你家产的坏亲戚而已!”路明非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冲苏晓樯不满的嚷嚷,“要说身世,那我见过悲情的多了去了,我还见过一对亲兄弟被仇人养大然后挑拨离间,哥哥杀了弟弟,弟弟又去杀哥哥,到死了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爹和亲妹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绘梨衣看了眼路明非,总感觉Sakura这个故事在内涵谁。
“仕兰中学?”楚子航看向苏晓樯,忽然问出他刚才在苏晓樯画里捕捉到的一个关键地点,“你在仕兰中学看到我们的?你回学校了?”
“是啊,不是路明非喊我去的么?”苏晓樯看向路明非,把锅甩了出去。
“什么我喊你去的!”路明非一瞪眼,“我只是找你借一辆时速快一点的车,说你找人帮忙停在学校门口就行了,我可没让你人来啊!”
“可你们都喝了酒啊,谁能开车?”苏晓樯眨了眨眼睛。
路明非张了张嘴,但是没能说出话,因为苏晓樯的理由无懈可击……他怎么早没想到这一点!
“听你的意思,学校里很不安全似的。”苏晓樯有些在意地问,“你们到底遇到什么了啊?问你半天也不愿意和我说,你和楚师兄身上都伤了,师兄还晕过去了。”
“不是学校的问题,这是我和师兄的私事,不要和别人声张哈。”路明非语重心长地说,“这次你帮了忙我是要谢你的,但下次别什么事都盲目跟上来,大半夜的你出意外怎么办?总之你就别管这些事了,姑娘家家的别这么是非。”
苏晓樯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但她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苏晓樯一看来电显示,眼神里掠过一丝不耐烦和疲惫的神色,她扭头瞪了路明非一眼。
“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了?”苏晓樯赌气般的说,“你不告诉我,我用自己的办法也会搞清楚的!”
扔下这一句话后,苏晓樯开门就出去了,摔门的力道有点重,似乎是遇上了一些烦人的急事。
“你找苏晓樯借车?”楚子航望向路明非问。
“就是怕遇到和师兄你老爹或者叶胜师兄那样的事,所以提前做了手准备,说实话这次也蛮危险的,但好在有惊无险。”路明非叹了口气,“我真的只是借辆车,我没想把苏晓樯牵扯进来,我也不知道会她和司机一直在学校门口等着,但我们这模样回师兄你家还是回我叔叔婶婶家都不太合适,只能找苏晓樯家借宿了,还好她家够大,房间够多,现在也没什么人,她爸爸住院,她妈妈在医院照顾她爸爸。”
“她说她会调查这件事。”楚子航谨慎地说,这件事因他而起,已经失去了重要的人,他绝对不愿意再看到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师兄你觉得有可能么?这里的情况连卡塞尔学院都没察觉到,苏晓樯难道比秘党还牛逼啊?”路明非补充道,“我会和苏恩曦他们打好招呼,苏晓樯哪怕在仕兰中学翻个底朝天也查不到任何情况。”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的眼睛好一会儿,但路明非却回避和他对视,眼神不自觉的闪躲。
“是有什么事不方便和我说么?”楚子航轻声问。
“唉,师兄,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路明非叹了口气,看着楚子航的眼睛,“苏恩曦……联系不上了。”
“老板娘?”楚子航愣了愣。
“不只是苏恩曦,酒德麻衣我也联系不上了。”路明非摇了摇头,“夏弥师妹,芬格尔师兄,零,我发送的邮件没有一封得到回应,五个小时过去了,不可能所有人都没看到消息,至少零每次回我邮件都很快。”
“和学院方面呢?”楚子航问。
“和诺玛联系上过一次,但也只有几分钟,通讯就中断了。”路明非面色凝重地说,“几分钟的联络我也没说什么重点,因为这里的事我没办法汇报给学校。”
“因为信号不稳定么?”作为卡塞尔学院最强理工男的楚子航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这座城市的磁场,是不是已经彻底紊乱了?”
“是的,师兄,你猜的没错,紊乱的不仅仅是磁场……”路明非一边说着,一边来到窗边,他拉开窗帘,推开反锁的窗户。
一声惊雷从天穹上划过,青白色的电光一瞬间照亮了整座城市,狂风卷裹着雨水从窗外吹进来,床边的纱幔像是鬼魂一样飞舞,暴雨倾盆而落,天空上就像漏了一个缺口,洪水从高天之上往城市里倒灌,漆黑的乌云在一整片摩天大楼的上空结成漩涡,蛇一样的雷电在云层里游走窜动。
路明非关上窗,擦了擦一会儿酒杯雨水打湿的脸,看向床上的楚子航:“如你所见,师兄,现在的气候已经异常到了普通人都会觉得奇怪的成都……这座城市的元素,已经彻底失控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楚子航问:“我失去意识多久?”
“六个小时。”路明非说。
“天气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异常的?”楚子航又问。
“六个小时前。”路明非如实说,“我们从仕兰中学出来后,在来苏晓樯家的路上,雨就下的特别大,我在这座城市待了这么多年,感觉只有七年前的那场暴雨有这么夸张。”
“时间恰好对上了。”楚子航看向路明非,“你觉得和我们在仕兰中学的遭遇有关么?”
“我不知道,但是很有可能,我们发现了某些东西,遭遇了科学无法解释的事,然后气候就失控了。”路明非顿了顿,低声说,“这种感觉,就像是我们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你们知道我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吗?”楚子航的目光落在路明非和绘梨衣身上。
“和你父亲的失踪有关吧?”路明非谨慎的猜测,“不然师兄你当时也不会直接愣住。”
“很危险。”绘梨衣的表情也少有的凝重,看得出来和那东西交手的短暂时间里,她真的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
“原本我只是觉得像,但是经历了日本的事,还有我们不久前在那间屋子里读到的,我觉得或许真的该称呼那个东西为……”楚子航缓缓的吐出一个字,“‘神’。”
轰隆一声,窗外惊起一道巨大的落雷,惨白的光芒照亮了窗帘,这一道雷声之大,震耳欲聋,就连苏晓樯家高级的隔音材料也挡不住。
“‘神’……我们大概已经知道了,但这东西具体是个什么形象呢?师兄你好像从来没和我说过。”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用没什么敬意的语气问,“三头六臂?四面八相?还是骑龙……师兄我不是在内涵你和师妹哈。”
“没有那么猎奇,全身白黑色的盔甲和面具包裹,坐在一张巨大的王座上,身边总是聚集鬼魂一样的影子,手持一条弯曲的枪,坐骑是一条长着八条腿、头角峥嵘的巨马。”楚子航用尽可能直白的语言描述,“看到的第一眼,你的脑海里就能想象到‘神’这个字眼。”
“我咧个奥丁啊?”路明非故作夸张的表情,又马上恢复正常,“好吧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毕竟给的线索已经很明显了,北欧神话,主神,死亡,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奥丁……但我没想到的是,这玩意的形象居然这么具象化,北欧神话还真是一部历史书啊?”
“可是很奇怪,除了那些死侍一样的鬼影,那东西的外表,我看不出任何和龙类的联系。”楚子航微微皱眉,“八足骏马有可能是龙类的亚种,但昆古尼尔又是什么东西?”
“有可能是某个古老强大的炼金武器吧,就和夏弥的‘大地的轻语’一样。”路明非分析道,“龙王级别的东西,外表看不出龙类的特征也很正常,活了这么久,它们多少有点伪装的本事,就像老唐和夏弥,不说谁看得出来他们其实不是人呢?所以我觉得这玩意至少也是那个级别的东西。”
“这东西给我的震撼不比赫尔佐格小。”楚子航想了想,对路明非问,“你觉得有可能是‘黑王’么?”
“我觉得,应该不是。”路明非摇摇头,“北欧神话里,奥丁和黑龙尼德霍格是宿命的死敌,要是这两个家伙是一人,那这神话就太扯了,既然我们都已经觉得北欧神话是部纪实历史,就顺着里面的人物关系捋吧,奥丁也许是黑王的敌人。”
“龙族里,除了白王以外,还有龙王级别的存在是黑王的敌人么?”楚子航问。
“理论上所有龙王都是。”路明非复述路鸣泽曾对他说过的话,“龙类这种生物可没什么亲情的概念,为了至高的权利,双胞胎兄弟甚至是亲爹都能杀。”
“背叛这种事,不论什么物种间都有可能发生。”楚子航忽然话锋一转,“路明非,这次的事,你不觉得有点蹊跷么?”
“师兄你想说的是那些猎人吧?”路明非看了眼楚子航,“的确很不对劲,一群猎人,怎么可能精准掌握奥丁的情报,它们从哪知道的?见过奥丁的真容么?这不可能,就连你的父亲和叶胜师兄都失踪了,我不信一群不知底细的猎人有这么大的本事。”
“还有那些书和灯。”楚子航语气平静地说,“易燃的纸和煤油灯,又是近乎密室的环境,正常人都知道这样的准备很危险,我们就像是被刻意引导一样。”
“火的确是烧起来了。”路明非点点头,脸色不太好。
“还有那面静子,简直就像特意准备在那里一样,藏在书的后面,碎片击倒煤油灯,把那些书给点燃。”楚子航轻声问,“这一切听起来像不像在就注定好的事?”
他摸了摸肩膀,感受到奥丁的时候,那个位置隐隐作痛,现在还一直有种火灼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痛感没有消失,还是奥丁一直徘徊在他的身边。
“师兄你是怀疑苏恩曦么?”路明非用力摇头,语气斩钉截铁,“不会是她,虽然我也很想问问她,现在联系不上她,但我用性命担保,苏恩曦绝对不可能害我,她是信得过的。”
“我不是怀疑老板娘。”楚子航摇摇头,“我只是怀疑那些猎人。”
“他们说他们是苏恩曦找的人,当时我没来得及质疑,因为我想其他的人应该不清楚我和苏恩曦的合作。”路明非说,“但现在想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其实在看到他们脸上的面具,我们就应该怀疑,地狱犬加姆、洛基、瓦尔基里……北欧神话里,这些人物都是奥丁的手下。”楚子航说,“我们是被引导进那间密室的,我不知道这算是阴谋还是陷阱,如果没有你和绘梨衣其中任何一个,我们都有可能在那间房间被奥丁杀死。”
“所以那些人全部都是奥丁的人?”路明非沉吟片刻,“还是说,奥丁拥有操控别人意识的能力?”
“不知道,但我们的处境比想象中更加艰难。”楚子航看着路明非和绘梨衣,语气歉疚地说,“抱歉,把你们卷进这么危险的灾厄里,眼下的情况,我只能用灾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