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王仲平王主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开玩笑的老哥哥,我也想在你们这多待几天,采采风,体验一下乡村生活,可没法子,演出任务重,不走不行啊!”
王主任拍拍他的肩膀,“等过阵子我们再来品尝你们蒸的大馒头!”
“那我就不留你们了,一路顺风!”
老曹领着全村人,站在路边,眼瞅着宣传队员们上了大卡车,在在二马架村百姓们挥手送别中启动车子,沿着冰雪覆盖的道路,缓缓驶出小山村,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前往下一个村子“宣传”去了。
孙建平也站在路边,同样松了口气!
再不走,麦子都让你们吃光了!
王主任坐在副驾驶位子上,透过车窗玻璃,一双锐利的目光锁定孙建平,他总觉得这孩子……
咋那么眼熟呢!
似乎在哪见过?
“呼!”
望着远去的大卡车,老曹长出一口气,总算把他们送走了!
吓死我了!
“建平你先回去,老张,通知各家的户主都去队部,开个会!”
曹队长冲张子义吩咐一声,袖着手,急匆匆往队部走去。
“建平你这大馒头咋整的?”
刚进家门,李秀芝就拎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大馒头进了屋,这是张子义用剩下的面粉蒸的,给每家都分了俩,孙建平神秘一笑,掏出一大把小纸包包着的酵母粉,“酵母粉,其实也好做,这些都是我昨天晚上自己做的,蒸馒头可好了。”
可怜的李秀芝听得一脸懵,酵母?
是个什么母?
这个叫酵母,那酵公搁哪呢?
“来媳妇我给你变个戏法……”曹春贵从媳妇手里抢过一个,一掰两半,给孙建平一半,他自己把那半拉馒头团了一下,大手一捏,搪瓷盆大小的馒头就缩成鸡蛋那么大。
他把馒头囫囵塞进嘴里,一抻脖子咽下去,冲媳妇摊开手,“咋没了呢?”
李秀芝也不客气,抄起扫炕笤帚,照着丈夫打下来,“你说咋没了,进了狗肚子了……”
两口子打打闹闹,看得小伍月直叹气,“哥哥,爸爸妈妈好幼稚啊!”
孙建平惊讶瞪大了眼睛!
小小年纪,竟然都会用“幼稚”这个词了!
今朝会用词,明朝定是大学生!
小小丫头,前途不可限量!
“这不叫幼稚,这叫爱情!”孙建平把那半个馒头递给小伍月,向外边张望一眼,“曹叔咋还不回来?”
小兴文从外边风风火火跑进来,指着外边,“哥哥,着火啦!”
“着火了?”孙建平一脸纳闷,见他不相信,小兴文扯过他的手,“真的,就在山那边,好亮啊!”
孙建平跟在小兴文身后出了门,向远处一张望,但见老庙岭方向冲天而起一片橘红色的光芒,似乎有火在燃烧!
“大哥,这寒冬腊月的,有人烧荒吗?”
曹春贵和李秀芝也跑出来,望向火光方向,对视一眼,都明白了是咋回事。
“八成是谁进山,把干树杈给点着了,回去睡觉吧,大雪早封了山,山火烧不起来的。”曹春贵抱起儿子小兴文,嘟囔一句。
“嗯,建平早点睡吧,累了一天了……”李秀芝捅捅丈夫,曹春贵一瞪眼,吓得她没敢说下去。
老曹一夜未归,第二天孙建平醒来的时候,发现老头正躺在炕头打呼噜。
他小心翼翼穿鞋下地,拎起大端锹,先去队部,把牛马粪拾掇了,再铡草、添料,等把手头的活忙活完,小伍月跑过来,“哥哥,妈妈叫你回家吃饭!”
“嗯!”孙建平抱起小丫头,小月月手欠欠的去摸大黑马的耳朵,大黑马从马槽里抬起头,冲她一呲牙,吓得她急忙缩回小手,搓搓手指头。
“哥哥大马好凶啊!”
“是啊,牠在吃饭呢,等牠吃完饭咱们再找牠玩好不好?”
“嗯嗯,大马乖乖吃饭,吃得饱饱的!”
小丫头乖巧喊道。
曹队长已经起来了,整坐在炕头,拿起火柴点烟,见孙建平进门,憔悴的老脸露出一丝笑容,“牲口都喂上了?”
“嗯,喂上了。”
“建平你坐,叔跟你说个事……”老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抽了口烟,刚想说事,曹春贵匆匆跑进来,“爸,刚才大队来人说让您等会去一趟,要开会。”
“又开会……”老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冲孙建平摆摆手,“先放桌子吃饭吧!”
吃过早饭后,老曹让孙建平套上车,拉着他和老张两人,离开二马架村,一路向西,直奔村部所在的纪家油坊而去。
东北的地名向来随心所欲,纪家油坊,顾名思义,这个地方原来有个姓纪的老头,开了个油坊,后来大量关内移民来此定居,苦于此地没有名字沟通不便,就干脆就以油坊为地标,将此地定名为纪家油坊。
纪家油坊位于二马架村西南十里,同样连片的土坯房,在冬日下显得破旧萧索。
上午八点,宽敞的大队部里早已停满了马车,大家伙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分享着带来的旱烟,嘁嘁喳喳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你们村也是派饭?”
“嗯哪,趁啥啊给他们弄好嚼裹,对付凑合一口,演完了抓紧滚犊子吧!”
“我听说人家二马架屯子还给他们杀了头猪呢!”
“人家老曹是场面人,咱可不装那大P眼子,等到我们屯子宣传的时候我们也派饭……”
“宣传个屁,就是下来混吃混喝的!”
“可不是咋的……”
老曹咳嗽一声,众人一看他来了,都嬉皮笑脸围上来,递烟的递烟,递火的递火。
“人家下来演出一趟不容易,你们这一个个抠搜搜的,叫人笑话!”老曹接过十二队队长递来的烟,咕嘟一口,“都别喳咕了,抓紧进屋吧,死冷寒天在外边冻着干啥!”
他冲孙建平摆摆手,“建平你先去会计那屋待会,暖暖身子,等开完会咱们就回啊!”
“好嘞叔!”
孙建平推开隔壁虚掩着门的会计室,扯过一个马扎,坐在热气腾腾的铁炉子边烤火。
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干瘦干瘦的小老头,胳膊上带着蓝色套袖,鼻梁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腋下夹着一个破破烂烂带着补丁的人造革皮包,推门进来,一愣。
“小伙子脸挺生啊,那个堡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