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开嘴,把狍子肝扔进去,鲜嫩的生肉在唇齿之间跳动,带来一股股浓烈的血腥气!直冲天灵盖!
看着他眉头紧皱,艰难的把狍子肝下肚,张子义哈哈笑起来,“行,好小伙子,敢下嘴!再来一块不?”
孙建平连连摆手,这一块他都吃得艰难,再来一块,等下非吐出来不可!
“建平你要记得,咱老爷们要干大事,就得横下一条心,手上沾点血,要不然一辈子窝窝囊囊,哪有出头之日。”张子义看着被开膛破肚的狍子,“你就像这玩意,招谁惹谁了,可说是呢,山里的狼、老虎、熊瞎子、豹子……哪个不追着们吃?”
孙建平似有所感,微微点了下头,“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这孩子读书多,脑瓜子灵醒,叔可是眼巴巴盼着你能出人头地……”
“你将来日子过好了,看在叔的面子上,拉扯一下村里的穷乡亲们。”
张子义一脸殷切的看着他,孙建平蹲下来,握住老张的手,“叔你放心,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能让咱村里人饿着!”
“那我就放心了!”张子义一脸欣慰看着他,似乎在看全村人的希望……
杨学文的意思是抓几只活的牵回去,张子义一口回绝,你们二队有草料喂们,我们七队可没有!
“那行吧,这几只归我们了,剩下的我们帮你搬到爬犁上去!”
杨学文选了四只,用绳子拴着,准备带回去养起来,张子义咧嘴一笑,“老杨你他吗的别跟我俩打马虎眼,先前咱俩咋说的,你个黄毛子张口闭口要感谢我们家建平,说要送他一只狍子,咋的现在就想牵了狍子跑啊!”
一顿揶揄,臊得杨学文面红耳赤,他牵过一只小的,“你踏马的就能埋汰我,我是说话不算话的主吗?建平接着!”
孙建平笑着摆摆手,“杨叔你们自己留着吃吧!”
“老张你看到了,不是我不给,是人家建平不要,你们先忙着我们走啦!”
“等下一起回去啊!”张子义喊了一声,杨学文嘿嘿一笑,“你可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眼?你忙着吧,改天去我家喝酒。”
说完杨学文领着两个同来的村里人,牵着狍子,踩过厚厚的雪壳,向南边进发。
“卧槽!”张子义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老大,建平,你们快点回火堆那看看!”
孙建平和张富才匆匆跑到临时宿营地,看到打的猎物还完完整整摆在马爬犁上,三匹马正踢着积雪找草吃,这才轻吁一口气。
“这几个王八犊子,帮我干点活能累死啊,他们先跑了!草!”
张子义扛着一只狍子,风风火火跑过来,他把狍子放在地上,擦擦脑门上的汗,照着大儿子踢了一脚,“去,把狍子都扛过来,一出来好几天,家里不知道啥样了。”
张富才揉揉屁股,踩着雪又一头扎进山沟里。
“张叔,杨叔这人……”
“一个小老百姓,好占点小便宜,你别跟他一样的。”张子义笑着拍拍孙建平的肩膀,“等过年的时候来叔家,叔给你包狍子肉馅大蒸饺吃!”
“好嘞叔!”
“哈哈傻小子!”
几个人一起动手,把马爬犁堆得满满登登,但还剩下不少肉放不下,张子义干脆砍下几根树枝,拴在爬犁后面,做成一个简易的“拖车”。
马也别骑了,乌龙马和卷毛马被临时征用,一并拴在爬犁上,给枣红马拉帮套。
三匹马拉着收获满满的雪爬犁,慢悠悠走在深山老林里,众人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虽然累出一身汗,但看看爬犁上堆成小山的狍子肉,身上顿时来了劲!
得亏着孙建平,咱们这回有肉吃了!
这一走就是一小天,等到红日西坠,玉兔东升的时候,他们站在二马架村的后山上,看着亮起点点灯火的小山村,都长长吐了口气!
总算到家了!
老曹叼着烟袋,急匆匆奔过来,盯着几个全身是雪,仿佛从冰雪世界里走出来的“雪人”看了看,他咧着嘴,想笑却又没笑出来,只是提起袖子,帮自己的老兄弟拍了拍身上的雪花。
“这一趟遭了不少罪吧!”
“还行,老曹我跟你说,你个老登这回可是享福了,我们一口气造了十只狍子,全是大个的,你瞅瞅,这小爬犁都装不下了!”
“艾玛这下咱们可掏上了!”老曹拎起一只去了腔子的狍子,看看个头,乐得合不拢嘴,“那还等啥了,抓紧送仓库去,建平累了吧,瞧把孩子造得,一脸雪……”
“叔我没事,挺好的!”孙建平一笑,众人也都笑起来,空气里满是快乐的气氛。
队里仓库的大缸早就刷洗得干干净净,众人把来之不易的收获放入大缸里,每放一层肉,就撒上一层雪,这种纯天然的保存方式可以让肉一直保持新鲜,而且不会风化变味。
为了犒劳大家伙,临走时每人拎上一块狍子肉和一副下水,算是小小的奖励。
二马架七队马倌+打铁匠+库管员老程也披着大衣走出来,抽着旱烟,一脸喜悦的看着满满三大缸狍子肉,“老张你这回可是立功了,等会让老曹赏你个鬼子娘们!”
“哈哈老程你可拉倒吧,老曹自己还打光棍呢!”张子义笑起来,笑声中满是轻松。
“建平累了吧,快点回去歇着!”
别人不心疼孙建平,老曹可是心疼得很,见他小脸冻得通红,虎着脸催促道。
“那不行,我还没喂马呢!”
“歇着吧,我来喂!”程叔招呼一声,“回去好好歇歇,明早的马我也帮你喂了。”
孙建平点了下头,来到外面,看一下累了好几天的枣红马、卷毛马和乌龙马。
枣红马吃饱喝足,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卷毛马看到他过来,友好凑上前,把大脑袋伸进他的衣服口袋里找好吃的。
“多亏你们了!”孙建平搓搓卷毛马的耳朵,抓起一大把黄豆黑豆,洒进马槽子里。
乌龙马也凑过脑袋,和卷毛马争争抢抢吃着黑豆。
远处小毛驴嘎嘎叫上一声!
回来啦老弟!
“你个小兔崽子!”孙建平把马槽里吃剩下的豆秸碎苞米杆都划拉起来,装进笸箩里,一股脑全都倒进小毛驴的食槽内。
小毛驴也不恼,低下头,大口大口吃着马儿们的残羹剩饭,一边吃一边快乐的甩着小尾巴。
驴马不同槽,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
“把你呆得五脊六兽的,明天给你找点活!”孙建平搓搓小毛驴长长的驴脸,看看时候不早,匆匆回了老曹家里。
“建平你可算是回来了!”
李秀芝看到他进门,眉眼都是笑,冲屋子里喊了一声,“别哭了,你哥哥回来了!”
“咋了这是……”
孙建平推门一看,顿时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