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
孙建平一时间也有些懵圈，说啥啊？
人家徐金山徐大叔都说得那么简明直白了，我……
“建平别怕，说，想到啥就说啥！”老曹见他犹犹豫豫的模样，鼓励道。
“曹叔，各位叔叔大爷，那我可就说了！”
“快说吧孩子！”大家伙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催促道。
“要我说，咱们生产队这么整可不行！”孙建平一句话，就把老曹呛得直咳嗽！
这孩子让你说，又没让你胡嘞嘞，你咋啥虎嗑都往外冒！
“咳咳咳！”张子义夸张咳嗽两声，提醒他注意点！
孙建平不慌不忙，“各位叔叔大爷听我慢慢说，现在是科学昌明的时代，咱们无论干啥都讲究个科学，就说种地吧，咱们现在用的还是……”
他说到这，突然断了捻子，径直走到外屋地，在大家伙错愕的眼神中揪下一穗晒干的苞米，冲大家伙晃了晃，“我看报上说，人家外国早一百年前就开始人工杂交育种了，咱们还在用这种最传统的方式培育玉米种子，亩产只有不到三百斤……”
大家伙听得眼珠子瞪得溜圆，杂交是啥玩意？
“我们种地，需要良种，养殖牛羊牲畜也需要良种，我听说前些年咱们这配牛配马都要牵到草原上去，配出来的牛犊马驹身子骨强壮，长得快，这也是杂交优势……”
窗外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屋内老少爷们们吸溜着酸菜汤，抽着旱烟袋，听孙建平给他们讲什么叫科学种田。
老曹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瞅了于长海一眼，于长海微微点了点头，这孩子年岁不大，但这见识，比满屋子的高粱花子脑袋都要强！
人家懂“科学”！
孙建平讲了半天，大家伙听得连连点头，心里那股子消沉已久的精气神也被他勾起来，要是真能像建平说的那样，搞什么科学种田，亩产翻倍，大家伙就不愁吃不饱了！
不知是谁带头拍了下巴掌，现场顿时掌声响成一片，徐金山老脸耷拉下来，也不情不愿拍了两下。
“孙建平同志说得很好啊，搞农业，可不就是要从科学出发，普及良种，这样才能更好的提高单产！”
于长海才当了几天大队长，打起官腔来就一套一套的。
“那咱们就……”老曹刚开口，就被于长海打断，“我话还没说完呢，孙建平同志是下乡知青吧，伱们带着科学文化来我们这个贫困落后的太平山大队，这是上头给我们送来的人才，当一个小小的副队长太屈才了，这样吧，我开个条子，过了年你去纪家油坊队部找老田，去当咱们大队的农业技术员怎么样？”
此言一出，大家伙都一脸羡慕的望向孙建平，果然说的比唱的好听，人家三言两语就打动了队长，得了这么个肥差！
农业技术员可不简单，那是传说中的生产队“八大员”之一，主要负责给各个生产队指导科学种田技术，哪个生产队不得当“领导”伺候着？
孙建平也是一愣，他原本还想着竞争一下副队长的职务呢，没想到于长海扔给他这么一个大“馅饼”！
接，还是不接？
老曹抽着烟斗，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冲孙建平眨咕一下眼睛。
孙建平立刻会意，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轻轻摇了摇头！
不干！
众人一片嘘声，于长海的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咳嗽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飞马”香烟，倒出来一根，叼在嘴上，凑到油灯旁点燃，不耐烦的摆摆手，“行吧，人各有志，叔我也不强求，那个，开始投票吧！”
每家户主都发给一张纸条，三个人按次序编了号，中意谁就在纸条上写上一二或三，大家伙轮流用着一根铅笔，写好之后团成球，扔进炕桌上的大海碗里。
“一共是四十二票，有效票数四十二票，废票零票！”老曹也团成一个纸球扔进去，张子义拿着一根粉笔，站在黄土墙旁边，听老曹唱票。
“一号，一票！”
“三号，一票！”
“三号，一票！”
“一号，一票！”
……
徐金山一脸紧张的看着黄土墙上越来越多的白杠杠，扯了扯衣襟抖抖风，脑门上见了汗！
他想当队长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老曹那人精于算计，张子义也不好惹，炮筒子脾气沾火就着，管直心狠，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触人家的霉头。
现在张子义产房传喜讯——高升了，这才把位子空出来，他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出人头地的机会来了，可没想到竟然杀出一个小知青孙建平，在老曹和老张的支持下向他疯狂反扑！
他奶奶的……
“一号，一票！”
徐家人确实很团结，十三户同宗给徐金山投了十二票，再加上相好的几户外姓人家的支持，他拿到了足足二十票！
孙建平也不遑多让，同样二十票！
至于陈培林，就两票。
这下麻烦了。
于长海和老曹大眼瞪小眼，老曹皱着眉把散落一桌子的纸条都划拉起来，“要不重选？”
“重选也是这个德行，那就设两个副队长吧！”于长海瞪了孙建平一眼，没有把这小子忽悠成农业技术员让他感到堵得慌！
正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眼瞅着过完年开化要种地了，正是我这个队长大展拳脚的时候，本以为这小孩年轻，脑子里又有东西，能重用重用，可人家精得跟猴儿一样，四六不上线！
干了！
“就这么定了吧，老曹你们呆着，我回呀！”于长海看看外边的雪下冒烟了，起身就要往外走，被老曹一把拉住，“走啥走，这大雪泡天的，在这住一宿，明早我让人套车送你！”
“那行吧！”于长海把穿了一半的鞋又踢到炕沿下边，冲孙建平和徐金山招招手，“你们两个以后呢就是咱们七队的副队长了，当然不可能一直都有俩，看谁这一年表现好，就留下谁，这叫竞争上岗，明白我的意思不？”
“明白明白！”徐金山笑容满面，“领导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干出点成绩来！”
“很好，金山兄弟我是很看好你的！”于长海又扫了孙建平一眼，“建平也不差，好好整，年底我看你们的成绩！”
孙建平嗯了一声，目光有意无意扫在于桌子上的烟盒上，于长海脸一红，顺手摸过来，塞进口袋里。
门开了，寒风夹着雪花往屋里吹，众人纷纷扯起帽子扣在脑袋上，互相寒暄着，各回各家。
“曹叔，你刚才……”
说实话，孙建平还真没心情当这个虮子大小的副队长，但是对农业技术员……还真动了心思！
可是刚才曹叔为啥使眼神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