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哥,见字如面,我妹妹这个小傻蛋,光给我来信说见到了你,却忘了你的地址,还好我去知青办查到你下乡的地址,最近好么……”
王玉梅的字迹非常秀气,一看就是受过名师指点,孙建平躺在马车上,任由大白马信马由缰,高高举起这封来之不易的信,看着看着,嘴角泛起一丝不经意的微笑。
“对象来的信?”老张一看他那副春情荡漾的模样,就猜了个大概,也凑过来扫了一眼。
“呦,这两笔字写得真带劲!”
“小时候我姥爷教我们俩写字,我学的是魏碑体,她学的是卫体。”孙建平故意把信遮挡了一下,不想让老张看到他的小秘密。
“写个字还分这个体那个体……”老张觉得这帮念大书的人就是穷讲究,写字么,能写明白看得懂就得了呗!
整那些臭氧层子有啥用!
“建平哥你记下我的地址,龙江省建三江农垦局青龙山农场237团9营4连……期盼你的回信!!”
建三江……
孙建平把信叠好,塞回信封里,坐起身子,目光遥遥望向遥远的东北方。
从我这到她那里,少说也有上千里吧!
路过太平山大队队部的时候,孙建平远远看到有个身影,乍一看像是郝翠翠,一转身进了队部,他很是纳闷,她跑队部来干啥?
回到队部,张子义拿来钳子将铁丝拧断,钢卷打开,用手指揩了一下锋利的锯齿,满意点点头,“是好钢口!”
“发票开没?”老曹猫着小腰,匆匆从马厩追过来,向他要发票和收据。
“诶嘛忘开了!你说这扯不扯呢!”
张子义“猛然”一拍大腿,把老曹气得眼珠子瞪溜圆!
“这败家玩意,走前我咋告诉你的,净整这事……”
“曹叔,发票在我这呢!”孙建平有些哭笑不得的拿出发票,递给老头,老头气得照着张子义的后背锤了一下,“王八犊子,耍我玩呢!”
“哈哈!”张子义笑了两声,冲老曹抖抖刚买回来的快马锯,“瞅瞅,这可是好东西,三块钱一条呢!”
“真够贵的!”老曹用手指弹了一下锯面,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震得他手指甲疼。
“是好玩意,现在就看咱们能不能把这钱挣回来了!”
“那指定能!”张子义对此信心满满。
老徐低着头,臊眉耷眼的走进来,鉴于几位“领导”屡次开会都不带他,老徐心里自然是有怨言的,但是当着张子义的面他还不敢有所表示,毕竟他打不过张大炮手。
“咋了老徐,跟他么霜打的茄子似的!”张子义一看他垂头丧气的德行,拍拍他的肩膀问道。
“没啥事,那啥咱们啥时候走啊?”
“明天一早就走,咋的等着急了?”
“我就说老徐是个好同志,干活肯卖力气,对公家的事也上心……”老曹笑呵呵的夸赞这位部下,老徐腆着脸笑了笑,“艾玛老曹你可别臊我了,都几个人去啊?”
“也用不了几个人,我们仨,再加上你,金水、金贵、培林、连生……凑十个人就够了。”
“那啥,把王金刚也带上吧!”老徐绕了半天弯子,终于三拐两拐,拐到正题上。
“深山老林庄家莫克的,带他干啥?”老曹很是不解,此次进山风险很大,尽量带一些年富力强有野外生活经验的人去,王金刚……
那孩子好吃懒做不说,他也没进过山过过夜啊,万一出点啥事……
咋和人家父母交代!
“把他带上吧,不让他上山放树,看看东西,生个火啥的也行。”老徐磨磨唧唧黏黏糊糊,老曹一看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只能无奈点头,“那行吧,算他一个!”
孙建平歪着头看着老徐,见他脸色泛红,嘴唇抿了好几下,似乎有啥要说却说不出口的事,微微蹙眉。
这个王金刚,八成又在他家惹祸了!
“那你抓紧回去收拾收拾,把羊皮大衣都带上,山里不比家里,冻坏了就完犊子了个屁的!”
“嗯!”
老徐低着头,甩开两条腿,急匆匆往家走,张子义似乎也看出了点门道,“我看这老徐啊,指定是不想要王金刚在他家住了。”
“金刚那孩子……”老曹虽然表面上对这些下乡的知青们都是一团和气,就连郝翠翠那样的刁钻泼辣货也是一视同仁,但并不代表他老糊涂了。
这老头一大半时间都在装糊涂!
不过他心里可是清清楚楚,去年八月份这批知青下乡的时候,老徐和他媳妇可是争着抢着把王金刚王他家里拽!
咋的现在就闹到急头白脸了?
不行,不行啊!
知青是国家托付给我们的,要是出点啥事我咋向上头交代?
老头左思右想,总觉得这件事里里外外透着蹊跷,万一老徐两口子和王金刚犯了叽咯,把俩儿子叫回来打人家孩子一顿,要是上头怪罪下来,自己可脱不了干系!
“老张你找个锉刀把锯齿再好好错错,你瞅瞅都是锈!”老张叫过孙建平,“建平走跟我出去遛遛。”
“你特么一天跟吃屎狗似的骚了骚了摇哪逛,啥活都让我干!”老张气得直翻白眼。
“你干就完了,墨迹个儿!”
老曹领着孙建平出了门,径直奔向老徐家里。
刚走到老徐家门口,孙建平就听到了的声音,他一把拉住老曹,“曹叔你听……”
“苞米杆垛闹耗子……”老曹也听到了声音,眉头一皱,满不在乎嘀咕一声,孙建平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是闹耗子,八成有人偷东西!”
“偷东西,苞米秆垛有啥好偷的……”
孙建平没搭他的话,而是蹑手蹑脚走过去,离得越近,的声音就越大,忽然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把他惊得眼珠子都直了!
“你轻点,衣服都撕坏了!”
“抓紧吧我都憋狼哇的了……”
然后就又是一顿骚动。
孙建平即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知道这俩玩意在苞米秆垛整啥呢!
咋办?
一夜未眠啊!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