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咋整?”
“要我说……”
他凑到老曹耳边,嘀咕几句,老曹一听,老脸露出笑容,好小子够阴的!
如今的老曹也是身携巨款的“富翁”了,老头走道都横着!
有钱!
豪横!
对于这些钱,他早有安排,眼瞅着时令入夏了,时候不等人,他已经从公社把小猪羔子抓回来,养在猪圈里了!
而猪羔子的钱倒是不着急还,等到秋后卖了猪再说!
加上上次的一百块钱和一块小金条,现在村里账上总共有了一千两百块,妥妥的一笔巨款!
老曹自打建国后就当队长,一直干到现在,队上账面从来都没这么富裕过!
一千多块啊!
他又想起了那头大奶牛!
真馋人!
要不……
用张子义的话说,老头手里有俩糟钱就不知道咋瑟好了,都敢想买奶牛了!
真是人有多大胆……
老头哼着小调,坐在马车上,车里还坐着俩人。
孙建平赶车,老程头去给丈母娘送好吃的。
“等会咱们一定要他们全屯子人都看到这些钱,记住没叔?”
“记住啦!”
老曹不知道孙建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老话说得好:财帛动人心,要是小西山那帮穷逼知道卖一次盐碱就赚了这么多,肯定会炸庙!
到时候嘿嘿,可就热闹了!
小西山到了,夕阳下,这个穷困的小村子一如既往的破败,村口场院上,胡来福正敲打着黑板,给村民们上课,学精神,学文化。
“呦,都在呢!”
老曹心里一喜,人来的越全越好!
“老哥哥啥风把您给吹来了!”
看到孙建平扶着老曹跳下车,胡来福眼珠子都绿了!
孙建平这是卖碱土回来了?
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
不知道这下卖了多少!
“来跟你们算算账!”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学生作业纸,就着还未落山的太阳,当着所有人面前念叨起来,“们小西山这回总共熬制出了三千斤小苏打,一百七十斤盐……这都有账,小苏打人家收购是三毛钱一斤,扣除我们拉脚钱和人工钱,一共该给你们是一千零八十三块七毛二,你算算是不是这个数?”
老曹把作业纸递给他,上边早就一笔笔列得清晰明了,胡来福扫了一眼,点点头,“对,就是这些,真是谢谢老哥哥了,要是没你们,我们上哪整这一泡好钱去!”
“行了账算明白了,钱我也点给你,你们屯子人以后可别去祸祸我们队的庄稼了,干啥啊这是,那大苞米棒子还没成呢,就咔咔的往家掰,红胡子都没这么干的!”
老头越想越来气,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哒一下小西山这帮泼妇们。
包括韩老五媳妇在内的一众泼妇气得直翻白眼!
“老哥哥别生气,是我管教不力!等会我好好说说他们!”
胡来福急忙道歉,眼巴巴看着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里面竟然是打着封条的一捆大团结!
嘎嘎新的票子!
小西山所有人,包括趴在一旁打瞌睡的狗都瞪圆了眼珠子!抻长脖子往他手里瞅!
那么多钱!
“这是一千,这是零票,你数好了,咱们这账就算了了!”
“老哥哥我还信不过你?”
“啥话,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赶紧数数,别等会差个三块五块的可别朝我要啊!”老头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说道,胡来福也不客气,马上啐了口唾沫,当着所有人的面,刷刷刷,把钱点数一边。
“账对上了?”
“嗯哪对上了!”
“那就妥了,建平,你看看老程头干啥去了,召唤一声赶紧往回走吧,都困了。”
老头故作姿态打了个哈欠,眼角余光从小西山这帮人身上掠过,终于明白了孙建平为啥要强调当着所有人面把钱点清!
瞅瞅这帮人,那眼神……
估计下一秒就把他给撕了!
得,你们自己玩去吧!
我还得赶紧回去听会收音机,顺便尝尝建平给我带回来的奶豆腐呢!
孙建平扯嗓子喊了两声,远处老程头匆匆从一间破土坯房里跑出来,三个人上了马车,在枣红马轻快的铃铛声中离开小西山,回村睡觉去!
而小西山这边……
胡来福把钱揣进口袋,刚要继续读报纸,就发现坐在场院里的乡亲们眼神有些不对劲!
咋一个个都跟饿狼似的盯着我!
“今天就学到这吧,都赶紧的回家睡觉,明天还得去给地瓜翻秧呢!”
胡来福知道自己再这么啵的讲下去,保不齐这帮人就得冲上来,把他手里的这点钱都给抢了,急忙宣布散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众人一个个站起身,两眼直勾勾盯着匆匆离去的胡来福,眼珠子直冒火!
一千多块啊!
“哈哈,这回小西山的人都睡不着了!”
回家路上,孙建平越想越笑,让你们偷我们庄稼!
这回让你们耗子动刀窝里反!
这一夜,对小西山的村民来说是难熬的一夜!
大家伙辗转反侧,一闭眼,眼前就浮现起胡来福查钱的场面。
那么多啊!
一千块!
有多少人这辈子都没见过一千块!
“当家的,你说熬碱土这事,是不是咱们全队社员都上了?”韩老五媳妇翻来覆去睡不着,掐了身边睡得呼呼的老爷们一把,和他絮絮叨叨说道。
“啊……”正做梦啃猪蹄的韩老五被媳妇掐醒,打了个哈欠,“那可不,给我累得肩膀头子疼好几天!”
“那咋胡来福把钱都揣他自个儿兜里了?”
韩刘氏一句话点破关窍,韩老五扑棱一下坐起来,是啊,大家伙又出工又出力,累得王八犊子样整出几千斤碱面子,按理说卖钱也该平分!
咋成胡来福一个人的了!
合着他成了我们小西山的大地主,我们都给他扛活是吧!
“这哪能行,咱们汗珠子掉地摔八瓣挣来的钱,他拍拍屁股揣口袋里了,就算说破大天也没这个理!”
韩刘氏越想越气,干脆扯过褂子套在身上,韩老五一把按住她,“你要干啥去?”
“干啥,你说还能干啥,我找胡来福去,草,老娘挣的钱,凭啥给他揣兜里!”
这彪悍泼妇不管不顾,掀开被子套上满是补丁的裤子,趿拉着鞋就往外走。
“你要是要,可别惹事啊!”
韩老五一看不省心的娘们已经走到院子里了,急忙也扯过外套追了出去。
韩老五家原先住在二马架的时候,由于是外来户,无依无靠,也不敢随意疵毛,所以大体还算相安无事,现在回了小西山,左邻右舍都是韩家兄弟子侄,把韩刘氏腰杆给支棱起来了!
她倒也没脑子到直接去找人家胡来福去闹的地步,而是去找原队长媳妇,也就是自己的妯娌韩蔡氏。
“老五媳妇我跟你说,我刚才也琢磨这事呢!”
韩蔡氏本来心里就有股子火,干啥啊我们家老韩干得好好的说拿就给拿下了?
不给他上点眼药,他胡来福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是吧,我就说胡队长这人办事老差劲了,他个脸把钱拿走了……”
“我去找三嫂,咱们朝他要去!”
“嗯,大嫂和二嫂也叫上,老四你冲我翻啥眼珠子?起来啊跟我去找老胡!草踏马的老韩家带把的死绝了?”
她这么一吵吵,整个小西山都亮起了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