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的睡毛楞了？”
老曹踢了他一脚，“饿没饿，这有饼。”
“给我两张！”
张子义确实有些饿了，接过孙建平递来的大饼，吭哧吭哧吃起来。
中年人看看他，再看看坐在对面的孙建平，幽幽叹了口气。
火车又进入熄灯时刻了，车上的旅客一个个睡得东倒西歪，中年人也靠在椅背上，哈欠连天，似睡非睡。
孙建平却是睡意全无，他扭头看看车厢里的众人，想想等早晨火车到站见到二叔，要好好和他说说自己和钱慧的事情。
还有那个多事的二婶……
麻烦！
他打个哈欠，合上眼，下意识用身体把老曹挡在靠车窗的一面，所有买牛的钱都在老头的棉袄里面缝着呢！
一夜无话，等到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远处地平线上拖曳出一轮火红色的太阳，鳞次栉比的楼宇逐一出现，远东第一城，东方巴黎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火车缓缓停下，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吱吱的声音，孙建平觉得屁股下边像过电一样，全身都跟着打颤，感觉格外刺激！
“你们也是去农科所是吧，咱们一起吧！”
中年人夹起公文包，主动向三人伸出橄榄枝。
“行吧！”
老曹想起这次没有提前通知孙建平他二叔，自然也没人来站台接站，只能三人自己坐着公交车去，也就应承下来。
他倒是不怕这中年人耍什么花招，单凭老张一人就足以对付他了！
“小兄弟贵姓？”
张子义提着大包小裹的东西跟在三人身后，目光牢牢盯着这个自来熟的中年人，老曹两眼紧张的瞟向火车站各处出口，搜索中年人的同伙。
“免贵姓林。”
中年人笑了笑，“咱们去马路对过坐车吧！”
“好！”
“你们拿那么多东西，来我帮你们拎几样……”
老张眼珠子一瞪，中年人吓了一跳，老曹连忙陪笑一声，“没，没事，都不是什么沉东西，咱们赶紧的过去吧！”
公交车上人不少，四个人费了好大劲才挤上去，老曹正要掏钱买车票，中年人大手一挥，“老哥哥不用掏钱了，我帮们买好了，这有个坐你们谁坐？”
“建平你去吧！”
孙建平摇摇头，“还是给曹叔坐吧！”
“我觉得这么安排是完全正确的！”老曹深知自己肩头担子之重！
三千多块钱呢！
全都在他的棉袄里缝着！
万一弄丢了，他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公交车走走停停，晃晃荡荡，足足走了一个半小时才晃荡到郊区，眼瞅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农科所牌子，几人都是轻轻吁了口气！
可算到了！
“下车下车！”
老曹第一个跳下车，站在雪地里，深深吸了口干冷的空气，扭头瞅瞅身后俩人，“赶紧的！”
“来了！”
孙建平也笑，这老爷子心心念念的奶牛，从开春念叨到现在，终于有钱拿下了！
估计现在曹叔心里都激动坏了！
“农科所！”
中年人也跟在三人身后，亦步亦趋进了农科所的大门。
农科所两个领导正站在门口，有些焦躁的看着手表，这都几点了咋还没到呢？
“哎呀呀你们可算是来了！”
看到门口出现四个人，俩领导顿时面带笑容，大步流星迎过去，把老曹三人给搞蒙了！
咋，领导亲自接见？
我们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两位领导径直穿过呆愣愣站在一旁的仨人，径直走到他们身后，一把握住那个中年人的手使劲晃了两下，“老林啊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老林？
老曹扭头看着和两位领导寒暄的那个中年人，越看越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好像是……
“快走进屋暖和暖和！”两位农科所的领导拉着老林的手，笑呵呵往院里走，看到大包小裹杵在一旁的仨人，愣了一下，继而哈哈一笑，拍拍老曹的肩膀，“老哥哥是你啊，我都没认出来！”
“可不是我咋的！”老曹尴尬一笑，差点没让人晾在这！
“老曹，曹建民是吧！”那个叫“老林”的中年人也迎上来，握住老曹的手晃了两下，“这个大高个是张子义，那你就是孙建平了！你们是杜尔基公社太平山大队七队的吧！”
“你咋知道的？”张子义眼珠一瞪，谁嘴那么快把我们的底细都给秃噜出去了！
“我咋知道的？你们的奖状就是我亲手签发的你说我咋知道的？”
仨人面面相觑，还是农科所的领导给解了围，“老曹你不认识他？他就是你们县新来的林县长啊！”
林……
林县长？
老曹仔细瞅了瞅，一脸惶惑，但现在人家农科所的领导在这站着呢，怎么会有假！
“哎呀呀林县长真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老哥哥客气了，天这么冷咱们别在外边站着了，去屋里说吧！”
“快点屋里请！”
众人鱼贯进入农科所，老曹还不忘垫脚往后院扫上一眼，影影绰绰看到远处的牛棚，焦躁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
屋子里热气腾腾，老曹把带给农科所众人的山货放在门口，要不是人家开春时免费给了种子，哪来今年的好收成？
做人要讲究知恩图报！
“老哥哥真是太客气了……”农科所的贾所长也赶过来，热情招待这几位远来的客人。
“去把长国叫进来！”
贾所长喊了一声，不一会孙长国匆匆跑进来，看到孙建平，孙长国满脸都是笑，拍拍侄子的肩膀，“来前咋不给我打个电话呢，我好去接你们！”
“不用那么麻烦，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林县长喝着茶水，一脸笑容看着孙建平，“你小子，是不是在火车上把我当成贼了？”
孙建平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我早就猜到您身份不一般，但是没敢确认……”
老曹急忙接过话茬，“都怨我，我这一看您上来就套近乎，就让他提防着点……”
“哈哈，人家都说太平山大队的曹支书心眼子最多，今天我算是领教了！”
大家伙都笑起来，贾所长咳嗽一声，“你们几个都还没吃中午饭呢吧，老黄啊你去让后厨给他们安排点饭菜。”
“我上趟厕所。”
老曹心眼多，看到县长在这，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买奶牛的，找了个借口尿遁，瞧瞧遛到牛棚前，看着里面一头头体型肥硕的黑白花荷斯坦奶牛，吧嗒吧嗒嘴，眼珠子都直了！
都是宝贝啊！
老头子我左盼右盼，日盼夜盼，总算把钱凑齐，来看上一眼了！
老爷子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
“咋了老曹，寻思啥呢？”
不知啥时候林县长也跟出来，和他并肩站在牛棚前，看着里面正在大口吃草的奶牛，语气有些低沉，“我一直想去你们村走一走看一看，只是苦于没有时间，先前老姚就和我说过，你们村整的不错，是很有发展的。”
姚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