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不是林场太欺负人,把我们的薪炭林都划归到他们那,还不让我们上山采山货砍木头,经常打进山的农民,大家伙气不过,就去找他们理论。”
“你们这一闹,把老管给闹下去了。”郎主任身子靠在椅背上,露出一个笑容,“老管那人办事绝性,说话也杵倔横丧,我挺不愿意和他打交道。”
他语气顿了顿,打开抽屉,从里面抓出一把奶糖递给孙建平,孙建平接过来,刚要开口,郎主任又继续问他,“我听说新换了个场长?”
“嗯,姓苏,人挺不错的,我昨天还去了他们那一趟。”孙建平接过糖,塞进口袋,郎主任抿了下薄薄的嘴唇,“行我知道了,等哪天我去拜访他一下,没事了你先回吧!”
“主任我有个事想请你帮个忙。”
孙建平急忙把买罐头瓶的事和他说了,郎主任眉毛一皱,“们要多少?”
“怎么说也得两百个!”
“两百个就没必要去找玻璃制品厂了,你去仓库挑两百瓶罐头,我给你打个折扣!”郎主任难得笑了一声,他还以为孙建平要几千几万个罐头瓶呢!
“那好吧!”
孙建平只得把马车赶到仓库门口,周建设正在里面忙着点货,看到他过来,嬉皮笑脸凑过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孙队长,来买东西啊?”
“嗯,买两百瓶罐头。”
“咋的你要结婚啊,整这么多!”
周建设这人不但心花,而且嘴碎,唠唠叨叨磨叽半天,才招呼孙建平把两大箱子黄桃罐头抬上马车。
“就光要黄桃的,不要点别的?这边还有山楂的、橘子菠萝……”
“就来这个吧!”
孙建平实在不愿意和他废话,干脆就点了两百瓶黄桃罐头,郎主任看在他的面子上,给他打了个折扣,按照五毛钱一瓶的价格核算下来,这两百瓶罐头足足花掉了一百块!
“要是没钱,可以先拿牛奶钱顶账。”郎主任见他面有难色,给他想了个辙。
“行吧,我回去和队上说一声。”
孙建平说完,拉着空水筲和两百瓶黄桃罐头,赶着马车慢悠悠离开公社往家走。
他不是没钱,而是突然掏出一百块,就是搁谁都得怀疑一下!
这个年代,穷是正常的,富是不正常的,所以宁愿哭穷一点,也千万别露富!
再者周建设那个二逼就站在旁边,万一掏钱的时候被他看到……
所谓防小人不防君子,曹叔曾经几番叮咛,出门在外得多留个心眼!
眼瞅着前方就到小西山了,过了小西山就进了村子,孙建平停下马车,将两百瓶罐头“复制”成了四百瓶。
乌龙马突然觉得马车沉了不少,扭头一看他正抱着一瓶黄澄澄的罐头,顿时嘶嘶叫起来!
别你一个人吃,给马儿也尝尝咸淡!
“你咋这么馋!”
孙建平只得把罐头瓶子撬开,掰下一根树杈,叉着黄桃,递给乌龙马。
乌龙马张开大嘴一口吞下,吧唧吧唧,嚼得满嘴流汁。
吃完一块,再来一块!
一瓶罐头眨眼间就被乌龙马全部干掉,这货盯着剩下的糖水,吧嗒吧嗒厚嘴唇子,还想着来个汤溜溜缝!
“快走吧!”
孙建平笑着拍拍爱马的大脑袋,乌龙马高兴了,嘶嘶叫着,迈起轻快的步子,拉着马车上了小桥。
“这么多!”
看到家里摆地雷阵似的足足四百瓶罐头,李秀芝惊得下巴险些掉下来!
“日子不过了!”
老曹进屋也吓了一跳,孙建平无奈耸耸肩,“没法子,培养树苗需要罐头瓶子当容器,我去找郎主任,人家说四百个罐头瓶子没必要去找玻璃厂,就……”
“才四百个瓶子?”
从早忙活到现在,孙长国这才走出大棚,擦擦脑门上的汗水,看着摆满地面的黄桃罐头,皱皱眉,“就这些对付用吧,我寻思你整一千个过来……”
“孩他叔,要是不够我们再去买……”老曹一听说是种树苗要用,马上明白过来,不是建平乱花钱,而是这玩意能派上大用场!
“够了够了,先整这些吧!”孙长国笑笑,“糖啥的买回来没?”
“都在车上呢!”
“嗯,赶紧拿过来吧,曹叔您老也别闲着,帮我把罐头瓶子都起开,洗干净送到大棚里,标签也就手蹭掉。”
“好嘞!”
老曹马上招呼儿子儿媳妇一起动手,把罐头瓶子起开,将黄桃倒出来,不一会就倒了好几大盆!
曹春贵抄起筷子,夹了两块黄桃塞进嘴里,“爸,这么多咱们也吃不了啊!”
“吃不了咋整,给后院你张叔他们家送点过去!”
老曹看到这么多黄桃也是头大!
“叔要不这么整,把罐头分给各家各户,只要罐头瓶子。”孙建平走进来,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老曹连连点头,“那赶紧的,通知各家各户都拿着盆来取!”
一番折腾之后,总算把四百个瓶子都倒出来,在大棚里摆成一片,前来领黄桃罐头的乡亲们也都看得稀奇,都探头探脑往里面瞅,想看看从省城来的大技术员在整啥呢!
还用得着这么多罐头瓶子!
“这个叫组培,就是把杨树的胚芽摘下来,放进糖水里,过阵子里面就长出杨树苗了!”孙长国笑着和众人解释道,听得大家伙一愣一愣的!
还能这么整!
吴老二贼眉鼠眼溜进来,瞅瞅这瞅瞅那,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组培?
他牢牢记住这两个字,老曹走进来,摆摆手,“都回去吧回去吧,瞅啥瞅,一个个小学没毕业能瞅明白吗?赶紧出去,别打扰人家工作!”
众人悻悻被撵出来,越发觉得这个什么“组培”既高端又神秘,都趴在塑料布上,眯起眼睛往里面瞅,看得孙长国一脸尴尬!
这屯子的人竟然如此好学!
想学啊,我教你们!
“麻溜滚犊子,都趴这干啥,把大棚都压塌了!”老曹怒了,一声吼,吓得众人鸟兽散!
孙建平也是无奈的笑,他带上手套口罩,帮着二叔把分离出来的胚珠放进洗刷干净的玻璃瓶里,对于组培技术,二叔也只是看过一些正规渠道进来的外国文献的记载,说到底他也是第一次做,能不能成心里也很没底。
不过凡事得先尝试!
不尝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他们这边忙着搞“组培”,隔壁于圩子也没闲着,在本大队著名农业技术员于宏斌的指导下,于长顺组织劳动力上山砍来不少杨树枝条,再用剪刀剪成一小段一小段,每一段都留一个芽孢,再把两头蘸上石灰溶液,防止感染。
这就是于圩子弄出来的扦插枝条,接下来只要把这些枝条插进土里,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树苗长成,就坐等收钱了!
“都认真点,别一个个稀得马哈的!”于长海单手掐腰,指挥乡亲们把一筐筐经过处理的枝条插进松软的泥土里,扯着脖子吆五喝六,耀武扬威。
“哥,这么整能行吗?”于长顺伸手捏了一把滋滋冒水的枝条,皱皱眉,跑到于长海身边,小声问道。
“啥话?还行不行?那指定能行啊!”于长海不满白了他一眼,“你给我上一边去,听你说话咋这么来气呢!”
“我不是气你,我就是觉着吧,这树条子不行,一掐直冒水,种下去能活吗?”
“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咱家宏斌?再咋说宏斌也是自学成才……”
于长海对侄子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