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升脸色铁青的看着只剩下细细一长溜的呼多河,半晌没有说话。
老天爷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天气热得要命,树上的蝉发出让人心烦意乱的叫声,李东升擦了把脑门上的汗,手搭凉棚看看明晃晃的大太阳,气得手都在抖!
“他吗的!”
他狠狠骂了一句,扭头瞅瞅众人,这帮大小干部们也都一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现在咋整?”
他咳嗽一声,打破了现场的宁静,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识趣闭紧了嘴巴。
“老天爷不下雨,谁也没辙啊!”老曹难得嘟囔了一句,李东升沉闷哼了一声,“管他下雨不下雨,按照工程进度接着干,我他妈就不信还能一辈子不下雨!”
“干!”
他怒吼一声,撸起袖子,一只手提着沥青桶,一马当先冲上了大坝!
“赶紧的赶紧的,都跟上!”
此时此刻,老曹也不得不佩服李东升身上那股子冲天干劲儿!
当领导,不就得冲锋在前,给大家伙当个表率?
不过等他们把大坝都修完了,连高价买来的水利发电机组也装好了,老天爷还是没下雨。
天气热得要命,每天都在零上三十度左右,连豆包都被晒得躲进鸡窝不肯出来,钱慧养的狮头鹅也都每天赖在河边不肯回家。
“再这么旱下去,今年的椴树都开不出几朵花了!”孙建平忧心忡忡的打开蜂箱,检查今年小蜜蜂的采蜜情况。
很不……
乐观。
从四月中旬蜜蜂出库房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了,眼瞅着就要到夏至了,往年蜂蜜都已经割过一茬早春的百花蜜,今年却是连巢脾都没有装满。
“建平哥,你看这样,蜜蜂们今年还能分巢吗?”小陆小声问道,孙建平摇摇头,“难啊,暂时别取蜜了,先熬过这段再说吧!”
“嗯嗯!”
小陆忙不迭的点头,复又想起一件闹心事,“建平哥,明天陈艳琴就要和夏云峰订婚了,你说我去还是不去?”
“去呗,反正白吃谁不吃?”孙建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想去?”
小陆抿着嘴嘟囔一句,“去了心里也不得劲。”
“哈哈,别着急,你今年才刚满十八,好姑娘遍地都是,要不你看那咋样?”
他手往山下一指,小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段红花的妹妹段红娟。
“不要!”小陆连连摇头,“虎了吧唧彪的呼的,领回家我爷还不得抽我两撇子!”
“哈哈,你没相中人家,人家还不一定相中你呢!”孙建平笑着捏了臭小子脸蛋一把,“还挺挑!”
“建平哥!”
说话间段红娟已经走到山坡上,将土筐放下,冲他打了声招呼,孙建平一笑,“红娟进山采野菜啊?”
“嗯,顺带着打俩野鸡,我姐快生了,我姐夫又天天在外边干活顾不上家里,我寻思给她整点有油水的。”
她一挑眉毛,瞅了小陆一眼,“我说那小孩,和我姐夫一样都是傻子啊,见人连个招呼都不打?”
“你好!行了吧!”
小陆没好气嘟囔一句,段红娟一撇嘴,“咋了吃枪药了?”
“吃炸药了!”
小陆不耐烦回了一句,段红娟这个暴脾气呦!
“皮子紧了,跟我俩晒脸是不是?”
“建平哥你看她了,跟虎老娘们似的……撒手撒手,疼疼疼……”
小陆被人家揪住耳朵,疼得他连声求饶,孙建平笑笑,“不打不闹不成夫妻,你们俩好好唠唠,兴许就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呢!”
“建平哥你说啥呢!”段红娟臊得小脸通红!
“哈哈!”孙建平爽朗笑笑,“不跟你们俩扯了,你们该干啥干啥吧,我也得回去干活了!”他扭头瞅瞅小陆,见他还气得脸色通红,摆摆手,“红娟是女孩子,你多让让她。”
“我用得着他让?”段红娟不屑撇嘴!
“好像我成稀得搭理你了!”小陆属鸭子的,肉烂嘴不烂。
孙建平都走出很远了,俩人还在那斗嘴呢!
“真是……”
孙建平苦笑着摇摇头,甩开大步下了山,回到二马架。
此刻二马架村子静悄悄的没有声音,老少爷们都去水库了,现在那汪水就是太平山大队十三个生产队全部的希望!
得亏着孙建平未雨绸缪,提前留出超过设计库容百分之十的水量,而且赶在咕噜河水量还比较充沛的时候将全大队十三个生产队所有水田都灌了一遍!
现在咕噜河两岸的稻苗已经有十厘米高,得益于太平山水库的水,河边无数稻田里碧波荡漾,无数水鸟也在此歇脚安家,到处都是一片鸟鸣蛙叫,一派生机盎然的场面!
果然有水就有了生命!
“今年又是个旱年头,老少爷们都给我省着点用,要是这点水给祸祸没了,咱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老曹看到水库里这一汪水,焦躁的心才舒缓了一些,按照现在这个用法,这些水最起码还能支持一个月!
怕就怕……
万一水库出点问题,水都顺着地下漏走了,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好像林场后山那个大坑里的水挺旺的,实在不行去那边弄点……
开啥玩笑,从林场大坑到这边十来里的路程,用马车一车车运?
面对突如其来的旱情,李东升也有些麻爪,他做梦也没想到大坝修好了,却没水了!
那这个大坝修起来有个毛用?
拦沙子?
草!
本来他都和省城的崔记者约好了,等大坝合拢立碑的时候让他过来一趟,写一篇报道拍几张照,让自己好好露露脸,可看眼下这个架势……
崔记者来拍啥啊!
“县长,旱得太厉害了,今年这地都没法种了!”
已经五月末,眼瞅着进六月的门了,纳河县大部分地块还没下种子呢!
“打井!抗旱!”
李东升大手一挥,打井!
总之无论是修水坝还是打井,这个春天他和水井干上了!
他一声令下,全县都开始打井,连二马架也要打井了!
这么多年包括二马架在内的咕噜河两岸人民都是靠着这条河取水度日的,咕噜河上游是一口泉眼,水质清甜甘冽,大家伙祖祖辈辈都是喝着河水过来的,现在为了抗旱,也为了什么“卫生”,不让乡亲们从河水里取水做饭喂牲畜了,要每家每户都打井,讲究“卫生”。
压水井的原理很简单,就是用一骨碌碗口粗的铁管,选择一块地方倒上水,然后用铁管往下压,一边压一边往里面倒水,直到在地面上钻出一个五到七米深,碗口粗的井口,然后再把一节包上塑料过滤网,尺寸略小些的铁管下进去,再在另一头用螺丝拧上一个铸铁的压水井,将井口用水泥封死,这样一口压水井就造好了。
孙建平首先在自家院子里搞了一个,随着他不断下压铸铁的压手柄,井口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老曹等人眼巴巴瞅着,一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玩意真能出水?
哗啦一声,一股浑浊的泥浆顺着出水口喷出来,溅了小宝庆一身!
出水了!
真的打出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