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吃鱼吃鱼!”
老曹急忙打圆场,众人夹起鱼肉,细细品味,孙建平又想起一件事,但看看饭桌上的气氛,终究还是没说。
“建平我考考你,如果说开放集体经济,让你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准备在村子里办些啥厂子?”
吃过饭后,老张抱着狗崽子跑了,苏场长回了林场,老曹、蒋明奇和孙建平仨人坐在河边,看着小丫头钓鱼,突兀问了一句。
我想排在首位的就是花炮厂吧,这是我们最赚钱的买卖……”
“对对对,那玩意一本万利!”老曹急忙随声附和。
“再就是造纸也行,虽说造纸这个行当是从我们花炮厂分离出来的,不过咱们这么说,农村几千年来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让我们生产出来的稻草纸还是有一定市场的。”
“两个厂子了!”
“再就是现在还在运转的化工厂,虽说规模不大,产量不高,主要还是靠供销社往外销货,不过重点在于原材料便宜,而且花炮厂也需要化工厂生产出来的原料制造火药。”
“不错不错,再想想!”
“让我想想看……对了,我一直想再开个木材加工厂,专门生产门窗门框,再就是大衣柜桌椅板凳啥的,现在我们也有木匠了,山里的木头也有的是,原料不缺……”
“你这个切入点很好,毕竟随着适婚年龄人口的增长,家具的需求量很高,再想想!”
“舂米厂?”
“还有呢?”
“食品加工厂?”
“再想再想!”
“再想那就是葡萄园的事情了!”孙建平笑笑,“种点葡萄出去卖,是不是也能算作一小厂子?”
“也可以这么说,毕竟生产出来的葡萄,只要进入流通领域,就可以以商品计算。”蒋明奇扯了根狗尾巴草,在手里绕来绕去,“通常意义上的工业化,指的是重工业化,在这方面我们师从大鼻子,对轻工业的关注和重视不够,也由此产生了轻工业品的紧缺……”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这也是为啥现在供销社如此吃香的根本问题,在总供应量无法提升,而需求却迅速增加的情况下,必定会爆发商品短缺的现象,而作为掌握基层商品分配的终端,供销社理所当然会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啥玩意叫焦点?”老曹听得一头雾水,孙建平笑笑,压低声音,“就是说,大家伙眼珠子都盯着那,那就叫焦点!”
“哦……”老曹恍然大悟!
“那该怎么破局呢?”
“两个办法,一来就是调拨大量资金发展轻工业,增加物资供给,但这样需要耗费巨额资金和人力物力;再就是提倡并发展集体经济,毕竟相比于重工业,轻工业的投入少见效快,可以很快生产出大量商品,丰富群众生活,填补市场空白。”
蒋明奇扭头看看北方,“现在国内已经意识到大鼻子那种穷兵黩武式重工业发展模式的弊端了,也由此促成了‘四三方案’的出炉,我可以这么跟你们说,如果大鼻子继续倾向于重工业而忽视轻工业,尤其是民生类的轻工业,不用什么花旗国小鼻子,它们自己就把自己搞死了。”
“反正听他们的宣传倒是挺唬人的。”
“纸老虎而已。”蒋明奇指着远处的太平山水库,“你们这个水库修的太好了,这就叫一子落定,满盘皆活,有了这个水库,就可以给周围的村子提供充足的灌溉水源,确保粮食产量,有了余粮就有了余钱,再用余钱去发展集体经济,如此一步步迈入良性循环,太平山大队未来可期啊!”
“都是曹叔和黄教授的功劳!”孙建平可不敢居功自傲。
“哈哈,当,但是也没想那么多……”老曹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艾玛这下整得我老大功劳了!
“要不咋说你们太平山大队有能人呢!”
“爸爸快点,上大鱼了!”
正在钓鱼的小丫头忽然喊起来,孙建平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抓住女儿手里的鱼竿,溜了一下,父女俩一起用力往外拽!
好大一条鳌花!
大鱼扑腾着,在岸边翻了两个跟头,被孙建平一把按住,摘掉鱼钩,手抠着鱼鳃拎起来掂了掂,“最起码也得有四斤!”
“我咋钓不着这老大鱼呢!”
老曹干笑一声,蒋明奇也笑着摇头,“我钓鱼也不行!”
“哈哈还是我们家小宝贝厉害!”孙建平把女儿抱起,高高举过头顶,小丫头比划着小手,“我是钓鱼大王吼吼!”
树上的老猫喵了一声,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享受夏日的清风。
“你看,这条河也可以做很多文章,现在就以河里生产的鱼为例,如果真能卖到大城市,那也可以带来很多收入。”
蒋明奇蹲下来,捧了一把咕噜河的水洗了把脸,他站起身,甩甩手上的水珠,“建平,我要是没记错,这条河的尽头是一口泉眼吧?”
“嗯,下边还有一条地下河,水量很充沛。”
孙建平倒是没说他们利用地下河毁掉北边金矿的事情。
“嗯,现在在外国,尤其是西方发达国家,已经开始注重养生,使用天然矿泉水作为日常饮用水,如果可以的话,这也是一个很不错的生意。”
“河水也能卖钱?”老曹一听,眼珠子瞪得溜圆!
这不有病么!
我们还眼巴巴盼着喝自来水呢,这帮老外都开始喝河水了!
还得花钱喝!
都是有钱烧的!
“能,当然能!”蒋明奇一笑,“在商品经济高度发达的西方,水作为一种生活必需品,市场非常广阔!”
“那他么可是闭眼睛都挣钱的买卖!”老曹嘎嘎一乐,咕噜河一天这么大的水量,要是都像他说的,卖给城里人,那票子就哗哗的来吧!
蒋明奇没有吭声,而是目光牢牢盯着远方,似乎有别样的心事。
“叔,这次来我们这,不光是为了散心吧!”
吃完晚饭后,孙建平和蒋明奇来到马厩,看他喂马,看老程头用刀子刮干净羊皮上残余的皮肉脂肪,撒上一层皮硝,再浸泡在水里,等待皮硝渗入皮革内部。
孙建平把小黑马牵出来溜了一圈,小黑马现在已经长成实打实的大马了,仰起头足有两米四的高度,身宽背阔,一身缎子面似的黑毛,四蹄踏雪,眉心一道闪电状白毛,特别漂亮!
“哈哈啥都瞒不过你小子!”蒋明奇倒是对马不太感兴趣,他正站在牛棚门口,打量着里面这几头大奶牛。
经过这几年的繁育,现在牛棚里已经有了六头正在产奶的大奶牛,还有两头小牛蛋,另有一头被送到公社王兽医那当种牛用。
“你们这几年可没少划拉家底啊!”
蒋明奇笑道,孙建平把小黑马撒开,让在院子里撒欢跑上一圈,又把黄骠马解开,这匹马正是当年从小西山花了三十块钱买来的,经过这么多年的调养,现在也是膘肥体壮,龙腾虎跃,精气神十足!
“喔喔喔……”黄骠马也很黏他,蹭蹭他的衣袖,留下一片细密的黄毛。
“还行吧,这几年的钱都花在这上边了!”孙建平又牵出枣红马,这匹温柔的稞马十分乖巧聪明,走到孙建平身边,抬起前蹄,让他看踩了马粪的蹄子。
孙建平哭笑不得的蹲下来给擦干净。
“城里现在斗争太激烈了,所以我来你们这,也是为了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