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我不能干！”
“你不能干，那就换个人来干！”李东升这回可是铁了心要押个大宝，整出个大动静，所谓时势造英雄，要想出人头地，往上爬，就得趁着大家伙都徘徊观望的时候果断站队，脱颖而出！
要不然就平现在按部就班，我啥时候能升到省里？
做梦呢！
不过割尾巴这事，他自己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割是割不掉的，把老百姓惹急了都敢拿刀和他比划比划！
就是做做样子表个态度！
简而言之，就是把场面搞起来，把口号喊起来，把尾巴割起来！
懂？
“孙建平！”
李东升喊了一嗓子，孙建平急忙举起手，“领导我在这！”
“现在由你负责领导杜尔基公社割尾巴行动，敢不敢接这任务？”
“这个……”孙建平迟疑一下，“领导我认为此事如果操之过急，有可能会起反作用，还是要……”
“我就问你能不能干！哪来这么多废话！”
“干不了！”
孙建平也直截了当回绝了李东升的邀请，李东升气得一跺脚，“你们俩一个鼻孔通气是不是？好，干不了就都别干了，老曹你能不能干？”
“诶呀领导，这事吧……”
“行了我看你们杜尔基公社的人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你们都给我歇着吧！”李东升怒气冲冲出了门，咣当一下摔了房门，震得门楣上的玻璃哗啦直响！
“走，去洪泉公社！”
李东升愤怒瞅了众人一眼，上了吉普车走了，老曹还追了两步，悻悻退回来，“这咋了吃枪药了？脾气咋这么老大！”
“他着急啊！”孙建平苦笑一声，人家都说财迷心窍，我看李县长是官迷心窍，在大政方针尚未砥定之前，至于这么急于表现嘛？
“我们坚决拥护领导开展割尾巴行动！”
洪泉公社和杜尔基公社完全不一样，几乎是两个极端，他还没把话说完，高云龙就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坚决拥护组织上的决议！”他老婆红月也急忙站起来表态！
至于梁主任……
“他妈了个蛋的，我们公社一个个穷得叮当响，能割几个尾巴？草！”
“老梁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什么叫能割几个尾巴？这不是多少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态度问题，明白？”
梁主任连连点头，确实是，原则问题上容不得半点马虎！
就是吧……
“这样，我准备成立一个割尾巴领导小组，小高，由我挂个名，来担任副组长，负责咱们全县的割尾巴事宜！”
梁主任狐疑的瞅瞅高云龙，看到他那俩大金牙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微微皱皱眉。
“谢领导栽培！谢领导栽培！”
高云龙受宠若惊，急忙站起来，点头哈腰，差点就给李县长跪下来磕一个了！
“起来吧，现在尾巴最粗，最顽固的就是杜尔基公社，他们那里的人……”李东升想想就来气，尤其是老吕，要是没有他指使，孙建平和老曹他们能抱团跟着他对着干？
王八蛋！
咋的还想培养一下个人小势力不成？
“咱们抓紧，从明天开始，就去杜尔基公社，你给我逐村逐户的摸底调查，谁家的鸡鸭鹅要是敢超过三……”
“三只！”
“对，三只，就给我记下来，勒令他们赶紧杀掉，要是一周之内不解决，那就统统给我没收！”
“领导，这么整能行吗？”梁主任一听也是吓了一跳，杜尔基公社那头民风彪悍，万一整出点事情来……
“咋不行？他吗的一个个还不服管教了！”李东升又想起刚才在公社大院的遭遇，气得脑瓜子有些昏头，使劲一拍桌子，“都他么是老吕故意放纵的！”
“这个对，怪不得他们公社那么有钱，还不是搞尾巴，搞集市……孙建品那个小王八蛋给老吕当帮凶，最能折腾！”
“建平那孩子还是不错的，搞农业是把好手。”李东升看看天色不早，“就先这么定下来吧，从明天开始，咱们割尾巴行动小组正式开始运作，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先从杜尔基公社开始！”
“保证完成任务！”
高云龙瑟瑟站起来，敬了个礼！
“哈哈！”
李东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上了吉普车，梁主任则盯着高云龙的背影，冷冷一笑。
傻逼！
让人家当枪使还给人家敬礼呢！
“这个李东升套路真够深的！”
孙建平坐在炕头，摆弄着一根树苗，这是他用山丁子树和那棵苹果母树嫁接出来的全新品种，至于会结出什么果子，他也不知道。
“怎么说？”
钱慧一边织毛衣，一边让女儿给她剥瓜子瓤吃，把小丫头忙得小脑门都是汗！
“他和吕主任俩人不对付，就趁着割尾巴的名头，拿捏吕主任，把吕主任推入一个两难的境地，要么你痛快的给我割尾巴，功劳到头来算我的，要么你就顽抗到底，我就可以以‘不服从命令’的理由，名正言顺的修理你！”
钱慧抬起头，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也就是说，他发脾气，摔门离去，都是故意演出来的？”
“那指定的！”孙建平用小剪子把树苗修理了一下，“你看着吧，他不会自己下来撺掇割尾巴这件事的，非得找个替罪羊顶在前头，万一事情闹大了，他就可以跳出来，把所有问题都赖在替罪羊身上，自己里外当好人……”
“所以他当时是想让你当替罪羊？”
“可惜他低估了你老公我的聪明！”
“丫头瞅瞅你爹，瞧把他美得，大鼻涕泡都冒出来了！”钱慧笑着揶揄一声，也是听得胆战心惊，没想到区区一个小县城的斗争也如此激烈！
一个不小心就让人家当猴耍！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也感觉到了，现在老百姓说话都比以前硬气不少，不再唯唯诺诺，以后农村怕是没那么好管教了！”
“我说这上头就是拿人虎不识数，看农民老实就往死里欺负，真要把老农民逼急了……”
“咳咳！瞎说啥呢！”孙建平把树苗修整好，放进一个装满土的木头箱子里，准备放进地窖进行休眠。
看看明年开春能结出个什么果子！
“爸爸，想吃葡萄！”
小馋猫吧嗒吧嗒小嘴，央求道。
“好好好爸爸给你取！”孙建平下到地窖里，里面黑咕隆咚的看不大清楚，他掏出手电筒，拧亮这个“家用电器”，照得地窖里忽明忽暗。
这个地窖位于外屋地下面，两米深，里面挖了一条长长的隧洞，用来存储白菜土豆地瓜等怕冷怕冻的食物，秋天收获的窝瓜、南瓜、西瓜，买来的苹果，自家院子里摘的菇娘，山里摘的葡萄等都放在里面，用纸盖着，免得落灰。
他取了两串葡萄放在筐子里，爬上去，在地窖里存储了一个多月巨峰葡萄已经在低温环境下褪去了酸涩，变得甘甜可口，小丫头欢呼一声扑过去，小手拽着绳子，想把土筐从地窖里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