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曹叔开玩笑呢！”
孙建平踢了踢扔在墙角的包袱，一笑，“叔赶紧进屋，冷了吧！”
“可不么，看这样好像要下雪……”
老吕进了正屋，孙建平摘下橡胶手套，把自己的“百宝箱”收起来，洗了手，给俩人泡茶喝。
“咋样，老李没给你找事啊？”
回想起开会时李东升针尖对麦芒，故意刁难，老曹就很为吕主任捏了把汗。
“他倒是想找我的麻烦，不过就凭他？”吕主任不屑撇撇嘴，抓起杯子抿了一口，一看搪瓷杯子上的印的字，给给一笑，“奖励：1976年粮食生产先进个人……”
“哈哈！”
孙建平笑着挠挠头。
“我说明年在李福岗大队和凤山大队也整几个水利工程，种上稻子，你们留了多少稻种？我算算够不够。”
“够了够了，咱们太平山大队的水稻种子都是从我们这出去的，今年留了三万多斤，就是给咱们公社的地都种上稻子也够了！”
老曹和孙建平对视一下，这咋都瞄着水稻种子使劲了呢？
“那就好，对了，提起种子我想起个事，现在国内正搞什么杂交水稻育种呢，我听那意思是想让咱们也交出一部分好种子做什么培育，反正大体就是这个意思，建平你弄点好种子预备着，等他们要的时候就交上去。”
“好嘞叔！”
“你大闺女呢？”
说完了正事，吕主任左顾右盼，不见小乐乐，一皱眉。
“不知道跑哪野去了……”
“给孩子买的，别撕吧了，我得抓紧回去了，看这天好像要下啊！”
吕主任连饭都没吃，放下给小乐乐买的礼物，蹬上自行车走了，孙建平和老曹面面相觑，这人！
来匆匆去匆匆！
转过天老曹就带着陈培林去了趟哈市，把种子“卖”给了藤田株式会社驻哈市办事处，小鬼子收到这批东西后如获至宝，点头哈腰连声道谢，还带着俩人去了哈市百货商店，给他们每人买了套新衣服，又送了不少纪念品。
至于那一千块钱……
“要不是建平给你求情，我他么都要抓你了你知道不？”
下了火车，老曹使劲捶了陈培林脑瓜子一下，“你踏马的一脑子浆糊，啥玩意都敢答应！给五十就当路费了，剩下的充公！”
“曹老哥你再多给十块的呗……给孩子们买东西花了不少……”
“你奶奶的，也就是现在把你救了，这要是搁以前，早把你三刀六洞……跟你那虎六舅一个揍性！”
老曹气得踹了他一脚。
“叔，这边！”
孙建平已经赶着马车来接俩人了。
“这小鬼子是真客气，给拿了这么老多好东西！”
老曹坐在车上，把小鬼子们送的礼物一件件挑出来显摆一番，陈培林哭丧个脸坐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喘。
“叔你知道他们要是把咱们的水稻种子拿出去卖，能卖多少钱吗？”
孙建平笑了一声，接过他递来的小鬼子的糖塞进嘴里，老曹摆着手指头算了一下，“那还不得个千八百万啊！”
“千八百万……叔你太低估种子这玩意的重要性了，要是在国际市场上，最起码也得值这个数！”
孙建平比划出一个手指头，把老曹吓了一跳！
“种子本身就是无价之宝！”
老曹没想到自己和种子打了大半辈子交道，在孙建平口中那些把他累得半死不活的种子，竟然还是无价之宝！
无价宝……没价格，那不就是不值钱么！
老爷子嘿嘿笑了一声，“小鬼子真他吗的能研究，拿咱们的好东西出去换钱，最不是个东西！”
“可不么，当年你咋没多杀几个！”
到家之后，老曹再次耳提面命，警告陈培林以后小鬼子有啥动静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不然就要给他好看！
陈培林吓得腿肚子转筋，连声应承着，灰溜溜抱着东西回了家。
孙建平也拿上老曹给的一袋糖，一袋洗衣粉，进了家门。
“爸爸回来喽！”小丫头第一个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臭爸爸！”
“抱抱我的香闺女！”
孙建平把女儿抱起来，掏出一把糖塞到她的小手里，“你爷爷给你买的，还是日本糖呢，尝尝！”
“嗯嗯！”
小傻子开心吃着糖，钱慧也迎出门来，“曹叔他们都回来了？”
“嗯，一切顺利。”
“哥，我总觉得……要是小鬼子发现种子种不出来，咋办？”
“种不出来，那就让他们接着花钱买呗！”孙建平哈哈一笑，钱慧皱皱眉，“你倒是想得开，要是人家直接来咱们的稻田地里偷呢？”
“这倒也是……”孙建平挠挠头，“那就让他们来吧，来一个揍一个！”
“你这个人啊，把人打坏了不得赔钱啊！”
“那就放狗咬他！是不是啊豆包？”
他伸手摸摸跑过来的爱犬，豆包摇摇尾巴，汪汪叫上两声。
“还是那句老话，咱们也不能千日防贼啊，到时候看情况吧！”孙建平拍了媳妇一下，臊得钱慧小脸一红，“不要脸！”
“大闺女你猜猜，你妈妈给爸爸一巴掌，爸爸变成了什么？”
“变成大傻子？”
“傻孩子，你妈要是给我一巴掌，我这左边叫做没脸没皮，右边叫做二皮脸……”
“嘻嘻嘻爸爸脸皮好厚！”
“可不么，拿锥子扎都扎不透！”钱慧笑着捏了他一下，“臭不要脸的，再瑟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家三口嘻嘻哈哈笑着进了屋，小小的屋子瞬间被温暖的电灯光芒充满了。
豆包摇摇尾巴趴在狗窝门口，看看亮起灯光的屋子，长长打了个哈欠！
回家真好！
高云龙非常窝火，自从上次开完年终总结大会后，他就被李东升一撸到底，直接给调回县城，给小学校当看大门的了！
虽说还没失业，但想要东山再起已经基本没可能了！
关键是这么一来，他和红月两地分居，搞得老婆一百八十个不乐意，整天写信向他抱怨，要么找人把她也调到城里，反正这种日子她过得够够的！
“去你码的李东升，我特么被你当猴耍……”高云龙怒不可遏，干脆提笔写举报信，连带着把太平山大队那一套也都写进去，干脆你们不让我好，我也不让你们好过！
他满腔怒火的把信投进了邮箱！
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小民不可欺！”
这货发了狠，一天一封举报信，接连投了一个礼拜！
这天小学校放假，他照例又往邮箱里扔了一封举报信后，奔到副食品站买了一只烧鸡，坐在家里咔咔一顿啃！
他啃一口，就骂李东升一句！
最后把一整只烧鸡啃得干干净净，用鸡骨头在桌子上拼出“李小人”三个字，狠狠啐上一口唾沫！
舒坦！
高云龙摸摸吃饱的肚子，看看桌子上的字，给给一笑！这种“精神胜利法”让他大大出了一口恶气！
门外传来丁丁当当的敲门声，吓得他扑棱一下站起来，急忙把桌子上的鸡骨头划拉进垃圾桶，趿拉着鞋去开门。
“来了来了，别几把敲了！敲坏了你给修啊！”
门开了，他一看到站在外边的人，愣了愣神，“你是……李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