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老太太愣住了,顺着小丫头手指的方向,这才看到站在大院门口,拎着包袱背着孩子的小两口。
“是,建平吧!”
借着正午的阳光,老太太眯起眼,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身高一米八的帅气小伙子,跟我们家老大年轻时长得真像!
就是个头比老大还高不少!
“奶奶,是我!”
孙建平一笑,急忙扯扯发愣的媳妇,大步流星走到老太太面前,扶着她的手,“我是您大孙子,孙建平,这是您孙媳妇,这个是我闺女!”
“啊,你们俩回来了,真好……”老太太紧紧握住大孙子的手,干枯如老树皮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多高,握得孙建平手腕子都有些疼了!
“我听你妈说,不是还生了个男孩么,在哪呢让我看看……那可是我重孙子,快点让我瞅瞅……”
钱慧苦笑一声,只得解下襁褓,从里面探出一个小脑瓜,原来土豆早就醒了,正眨着大眼睛东瞅西看呢!
“这是您重孙子,孙博远!小名叫土豆!”
“艾玛这小孩长得真好看,我这辈子算是知足了,都看到重孙子了,四辈人了……”老太太轻轻握着小土豆的手,老泪纵横,“我就是现在即时死了,也知足了!”
“奶奶咱别说这些丧气话,快点进屋吧!”
家里摆设依旧,墙上挂着他以前画的海上日出图,东屋的陈列也一如往常,勤快的老太太把书桌擦得一尘不染,都能照出人影。
“好累呀!”小丫头像好奇宝宝一样东瞅瞅西看看,见到西屋有一张大床,便一骨碌躺在上面,抻长胳膊腿,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小嘴里嚷嚷着爸爸妈妈我们啥时候回家啊!猫叔还在家等着我呢!
回家?
两口子一愣,她不知道这里也是她的家吗?
“你是慧慧吧,长得真好看,我家建平有福啊……”
老太太坐在正屋的椅子上,拉着钱慧的手,絮絮叨叨说着话,钱慧含混应对着,们开了,周婉莹拎着大包小裹的蔬菜和肉进来,小丫头蹭的一下跳起来,蹦蹦跳跳跑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腿,“奶奶,猜猜我是谁!”
“你是奶奶的心肝小宝贝!”看到孙女回来了,周婉莹乐得眼泪都出来了,放下东西,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想没想奶奶?”
“想了?”
“这么乖呢?”
“可乖了!”小丫头叽叽喳喳,“奶奶你看,我弟弟!”
周婉莹抱着小丫头走到襁褓前,看看已经睡醒了,正瞪着大眼睛,好奇看着这一切的素未谋面的孙子,伸手捏捏他的耳朵,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这是我的亲孙子!
瞧瞧这小样,跟他爹长得多像,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傻弟弟,叫奶奶!”
小丫头在一旁叽叽喳喳。
“妈!”
小两口急忙和周婉莹打招呼,周婉莹一笑,一把握住钱慧的手,“慧慧,真是辛苦你了。”
“妈您这么说就太见外了。”钱慧腼腆一笑,“我帮您做饭去!”
“还是我来吧,你陪妈和奶奶说说话!”
小乐乐似乎又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比划着小手,“噢噢我知道了,我是女孩子,妈妈、奶奶和太奶奶也都是女孩子,就爸爸和弟弟是男孩子!”
“又懂了!”
孙建平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蛋,“看好弟弟,不准捣乱!”
“才没有呢哼哼!”
“我爸啥时候回来?”
孙建平下厨,一顿煎炒烹炸,做了四菜一汤,一家人团团围坐,孙建平小心翼翼把带鱼的刺去掉,放在奶奶的饭碗里,照顾老太太吃饭,随口问道。
“你爸现在可忙了,在南方整训部队呢,具体干啥我也不方便问。”周婉莹则一个劲的给儿媳妇夹菜,搞得钱慧很是不好意思。
“妈,我爸写信说他也在咱家住过一段时间,他现在忙啥呢?”钱慧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
“你爸前几天还来过,好像是在外经贸部,做什么顾问,我也不太懂……来喝点汤!”
“嗯哪,谢谢妈!”
“一家人还这么客气!”
周婉莹皱皱眉,儿子和儿媳妇这说话的口音,好像……
一张嘴全是东北嗑!
完了,被同化了!
估计改不过来喽!
儿子领着一大家子回来了,小两口又考上了著名的燕大,当妈的心里高兴,吃完饭后把自己积攒多年的一点存款拿出来,非要塞给钱慧。
“你是咱家的长房长媳,这些东西按理说早该给你了……”
她又拿出一副银镯子,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塞到钱慧手里,“这是你奶奶的婆婆传给她的,去年给了我,现在你回来了,当然要传给你,等将来博远结了婚,你再传给她媳妇……”
“妈,奶奶,博远现在才多大啊!”
“多大,多大不也得结婚娶媳妇!”老太太咧开镶了门牙的嘴笑起来,钱慧也笑了,当着两位老人的面接过银镯子,用手绢包好,“那我就帮我未来的儿媳妇存着,让她也一辈辈传下去!”
“可不么,一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哥你看,这就是我小时候上学的地方!”
吃完午饭,奶奶年纪大了,中午总要眯一会,周婉莹就留在家里,一边哄孙子和孙女玩耍,一边看顾着老太太。
小两口难得轻松下来,便手拉着手出了门,看着久违的京城,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离得好近啊,我小时候也在这片,就是过了那条街,旁边的那个学校就是。”
“是吼,或许咱们俩每天都要经过这条街,以前经常碰面也说不定!”钱慧看到路边已经合抱粗的树木,忽然想起了什么,跑过去,蹲下来细细寻找当年用铅笔刀在树皮上刻的字。
“你在找啥?”
“找字啊,那次我和宝闹脾气了,就在树上刻了字,骂她是小狗,我看看现在还能不能找到了……”
可惜即便她把脸都贴到树皮上,也只看到一排排斑驳的裂痕,再也难以寻觅当年的字迹了。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看这树也都多了二十多道年轮,早就找不到了!”孙建平挽着她的手,“走吧,去咱们即将就读的‘母’校看看去!”
“嗯!”
阳春三月,东北还是一片冰封的世界,京城这边早已冰消雪化,温暖如春,路边的小草早早冒出了嫩绿的小芽,倔强却又顽强的迎着阳光生长,为这个千年古都送来了一点春天的气息。
“看到那个二层小楼没?那就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钱慧指着路边一栋典雅别致的西式二层小楼,幽幽叹了口气,“我听我爸说,我们家在京城有十多处房产,只是后来捐的捐,没收的没收,现在就剩下那套老宅院了,喏,就在前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孙建平看到一栋古香古色的四合院,虽然饱经风雪侵蚀,但从其外观上看,仍然显得恢弘大气,想必也是价值不菲。
“那你们家可是真有钱!”
他笑着揶揄一句,钱大小姐眉毛一挑,语气中满是按捺不住的得意,“那是!钱半城,钱百万,可不是说着玩的!”
“那我可得好好巴结巴结我媳妇,万一您老人家手指头缝里撒一点,就够我和孩子下半辈子吃喝不尽了!”
“切,烦人吧啦的!”钱慧笑着捶了他一下,两口子打打闹闹,眼瞅着前面就是自家老宅院了,钱慧的神情却是变了又变!一把拽住丈夫的手,“哥,咱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