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马,也就是你能摆弄,换个二主都伺候不了。”老程头一脸笑容看着在孙建平手里乖得像个孩子一样的乌龙马,“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一时半会走不了。”孙建平帮乌龙马套好笼套,牵进马厩,拌好草料喂上,又把一匹匹马从头看过,大白马大黑马青骢马卷毛马,黄骠马紫骝马,一个个都友好的凑过来,用大脑袋在他手心蹭来蹭去。
出乎意料的是,万里云烟兽也就是乌龙马的女儿没有跟随父亲出去当野马,而是乖乖守在马厩里,现在也已经生下了一匹和同样颜色的小马,小家伙正伏在母亲身下,大口大口喝奶呢!
“也是当妈了……”
孙建平伸手摸摸马头,感慨不已。
小毛驴哏儿噶叫起来,主子快来看看驴子!
“这么多!”
孙建平看到驴圈里已经有了五头毛驴,吓了一跳!
“你狗东西,这几年没少忙活啊!”孙马倌怒搓驴头,小毛驴呲着牙笑!
能者多劳嘛!
“建平你去看看咱们的牛!”
老程头笑着指指牛棚,孙建平这才发现牛棚又接出挺长一块,他跳出马厩走过去,打开牛圈一看,好家伙!
一二三四……
十头大奶牛!
正在那悠闲吃草!
还有好几头小牛犊子绕着母牛嬉戏打闹,看到他进来,哞哞叫着用小脑瓜撞他!
“十头奶牛,一天能产四五百斤牛奶吧!”
“差不多,冬天了,产奶不像夏天那么多了……”老程头幽幽叹了口气,“我听这帮人吵吵囔囔的说是要分地,你说我这么大岁数了,分给我地我也种不了,要不建平你就分给我两头奶牛吧,我还挺乐意伺候这玩意的。”
“叔你放心,就算是拆分大集体,我也不能让您老没了活路!”
孙建平看着这位当了半辈子仓库保管员+饲养员+铁匠的老爷子,语气坚定的说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实话,大家伙都盼着回来啊,再不回来,咱们这大集体真要散花了!”
“叔你给我说说现在是啥情况了呗?”
孙建平扯过马扎坐在下来,瞅瞅正在大口大口吃草料的乌龙马,心里感慨一声野马不是那么好当的!
都饿瘦了!
豆包跑过来,趴在他脚下,翻了个身,亮出肚皮,呲牙咧嘴去咬他的大皮鞋。
“还啥情况,你这一走,一个个就像没了主心骨,也都不正经干活了,都跟着小西山那帮犊子去鹤城搞尾巴,老曹挨家挨户去做工作,那帮揍答应得好好的,出工点个卯就挠杠子没影了!”
“不是工分……”
“还啥工分啊,咱们这养的那老大鹅,人家两毛五一斤收走,转手就能卖五毛五一斤,一天折腾个来回,不比工分挣得多?”
孙建平眉头紧皱,看来时代真的变了!
关键是有小西山那帮人带头!
他们这一搁楞,就是再老实巴交的农民也都动心了!
“南边真的把地分了?”
“有的地方确实是分了,就像是小岗村,也是从他们那先豁楞起来的,东北这嘎达暂时还没听说哪里分了。”
“分了好啊,分了让那帮懒鬼自个土里刨食去,别一天天的占大集体的便宜!”老程头嘟囔一句,孙建平皱着眉头,摸摸豆包的耳朵,深感农村形势之复杂!
勤快的人家当然希望拆分大集体,至于那些懒汉家庭,以及那些大大小小的干部,自然是打心眼里不乐意。
孙建平又坐了一会,和老程头聊了几句,远远看到女儿抱着老猫跑过来,这只猫还黏着小丫头不肯松手呢!
松手跑了咋整!
“爸爸!”
小丫头跑过来,踮着小脚去摸那些马儿们,老程头瞅瞅丫头,“这孩子长高了,也瘦了……”
“瘦得多了……”回到二马架,孙建平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要是再让女儿在城里熬上几年,怕是……
这家伙的回到本乡本土,瞧把她给乐得!
从队部出来,孙建平又去了曹叔家里,媳妇正抱着小土豆,坐在炕头和李秀芝聊天。
“这是谁家孩子啊?咋那么好看呢!”
看到小乐乐抱着猫跑进来,李秀芝捏捏她的小脸蛋,笑问道。
“婶婶你是不是把我忘啦,哼哼生气啦!”
“傻孩子,婶婶还能忘了你?”
里屋门开了,一个梳着长辫子,有些腼腆的小姑娘冲乐乐勾勾手指头,孙建平一瞪眼,“月月过来!”
“叔叔!”
小月月终于叫对了一次,羞答答走过来,拉着他的手晃来晃去,“叔叔你咋才回来啊,我昨晚做梦还梦着你了!”
“叔叔也想我们家月月啊!长这么高了!”
孙建平看着当年围着自己转的小丫头如今也长成了半大姑娘,眉宇间有了些许稚嫩的青涩,颇有些感慨,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巧玲珑的全钢手表,给她戴上。
“给我大闺女的,以后你要养成良好的时间观念,认真学习,将来考上大学,给你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争气!”
里屋又钻出一个小伙子,促狭抱住小乐乐原地转了个圈,小乐乐高兴得直笑,“哥哥你都长这么高啦!”
“是啊,就你都不长个,以后成了个小矬子!”
曹兴文笑着捏捏妹妹的小脸蛋,抬起头,脸一红,“叔,婶。”
“臭小子!”孙建平递给他一支价值不菲的铱金钢笔,“拿去,好好学习,将来也考上个大学!”
“嗯嗯,考上大学,给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争气!”
孙建平笑着踢了他一脚,曹兴文冲小月月和小乐乐使了个眼色,仨孩子跑到屋外玩去了。
“哇好多小狗狗!”
赖在母亲怀里的那个小犊子也坐不住了,一骨碌滚下炕,撅着屁股往外跑。
“这几年家里咋样?”
孩子们都出去玩了,孙建平这才和李秀芝谈起了正事。
“还能咋样,就那样呗,你们俩前脚上学刚走,后脚李东升就被提拔了,好像是当什么教育局啥官,反正挺大,又来了个叫田锡恒的,好像是这个名,我也没记住,上来就天天下通知,这也不让整那也不让整,咱们这的人能惯着他吗?小西山那帮揍就一漾漾的喊说南边把土地都分了,就开始整事……”
李秀芝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拉了下灯绳,屋子里瞬间沐浴在一片橘黄色的灯光里,“现在一个个上工都无精打采的,又跟你刚来那时候一样,整天磨洋工,请假出去跟着小西山那帮揍去倒腾大鹅往外卖,地里的草长得老高也没人管,去年粮食亩产还没过四百……”
“嫂子那你们……”
“我?”李秀芝狡黠一笑,“我也跟着他们倒腾大鹅,一年可不少挣!”
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