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孙建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要是太累明天就别去干了，咱家又不差那几个钱。”
“那不行，别人干我也得干，咱们不能落在人家后边！”钱大小姐脾气倒是倔得很，孙建平苦笑一声，“随你心意吧！”
“哥你听说了么，现在外边谣言满天飞呢！”
“啥谣言？”
“你这一天天的就知道忙公社那点事……”钱慧夹了块肉放进女儿的小碗里，神秘兮兮眨眨大眼睛，“我这也是听纪家油坊那几个大婶说的，说是前几天兴隆泉那边修路，挖出一个古墓，打开棺材里面有个僵尸，出来把人给咬了……”
“你信吗？”
孙建平笑得直咳嗽，小丫头颠颠跑过来，帮他拍拍后背，孙建平这才顺过气来，笑问道。
“你说我能不能信？就是觉着这帮人扒瞎不带睁眼睛的，十冬腊月，石头都冻裂纹了，那僵尸早冻成冰棍了，还能咬人？”
“对么，我们要相信科学！”孙建平皱皱眉，忽然想起了什么。
“媳妇我给你讲故事，你知道上坟为啥要烧黄纸吗？”
“为啥？”
两个小家伙也都凑过来，眨着大眼睛，一脸期待。
“说是东汉蔡伦造了纸后，传授给他一个弟弟，这个弟弟比较笨，学了个半拉嗑叽，造出来的纸黄不拉几的没人买，他和媳妇一商量，他媳妇说这么整，明天把我埋了，再在坟头烧纸……”
“然后呢然后呢？”小丫头急得直跺脚！
“听爸爸慢慢说啊！”孙建平接过媳妇递来的碗，咕嘟抿了一口飞龙汤，“第二天蔡伦这个弟弟就这么干了，看他在坟前烧纸，大家都很纳闷，你烧那玩意干啥？没想到这个时候坟头里他媳妇钻出来，把众人吓了个半死！”
“哥，这是你编的吧！”钱慧忍不住笑。
整得跟真事似的！
“嘘……后来他媳妇说我是活人，死而复生了！大家伙都纳闷咋回事，她就说我下到阴间了，那边都用黄纸当纸钱，我丈夫给我烧了这么多，我就拿去买通小鬼，偷改了生死簿，又死而复生了。大家伙一看还有这好事，都跑他家来买黄纸烧，这两口子一下子就发了，后来慢慢就形成习俗了。”
“你信吗？”
钱慧瞅瞅女儿，小丫头摇头，见弟弟两眼直勾勾盯着爸爸，掐了他一把，“你信吗？”
“啊……”
小傻子这才反应过来，咧嘴一笑，摇摇小脑瓜，“信！”
“你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啊？”
小土豆眨着大眼睛想了想，又点点头，“不信！”
完了这孩子，神经错乱了！
“所以说神神鬼鬼的事，有些解释不清，但更多的都是那帮商人编造出来骗人的，其实就是为了钱而已。”
“那照你的意思，洪泉那些地方修土地庙，其实就是为了想方设法挣钱？”
“对，也不对，你忘了修土地庙得花钱请阴阳先生啊，这些江湖骗子满嘴跑火车，为了赚钱啥瞎话都能编出来。”
“能编筐不？”小丫头嘻嘻小！
“不光能编筐，还能窝篓呢！”孙建平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快点吃饭，吃完饭爸爸教你背古诗！”
“古诗我都学会了，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厕所在前边，飞流直下三泼屎，一掏兜里没带纸……”
“还要不要吃饭了！”钱大小姐正喝汤呢，气得一把抓起鸡毛掸子，小丫头嘻嘻笑着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
“西塞山前白鹭飞，河里爬出大乌龟，腿一抖，脖一抻，上去就是一铁锤！”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咱闺女的知识啊，都学杂了！”
孙建平苦笑连连。
果然不出孙建平所料，他这边忙着找信用社借贷款，徐金山却不请自来，登门拜访！
“叔你是不是来问王金刚的事？我跟你说王金刚恨你恨得愣愣的，你还是别问了。”
孙建平坐在桌边，写着东西，听到外边狗叫，徐金山推门进来，还没等开口，他先拿话把他给堵死了！
“那倒不是，嘿嘿，这不是人家都把土地庙修起来了么，我寻思咱们屯子也不能落后啊，你说这将来孩子们有个病有个灾，要还个替身老个人啥的，都没地方送，我这也是为了咱屯子好啊！”
“叔你这个问题考虑得很全面。”孙建平放下笔，把装瓜子的笸箩扯过来，放在他身边，徐金山也不客气，抓起一把嘎巴嘎巴的嗑着，“反正修个土地庙而已，也用不了几块砖，队上批个百八十块的就行，我看咱们的炮仗一车车往外拉，不少挣，这点钱应该不费事吧！”
“叔你这样，我现在忙着写和红星林场的合作协议呢，你去隔壁找曹叔，只要他点头同意了，我没说的！”
坐在缝纫机前哒哒哒给女儿做衣服的钱慧忍不住偷笑！
我哥真是坏！
祸水东引！
专坑曹叔！
“那行那行，只要你点头了，老曹那头我这就去跟他说！”徐金山大喜过望，抓了一把瓜子揣进口袋，“那我现在就去？”
“去吧叔，丫头，给你徐爷爷看点狗！”
“知道了！”
正在西屋玩玩具的小丫头蹦蹦跳跳跑出来，一把搂住豆包和大白狗的脖子，冲徐金山晃晃小手，“徐爷爷再见！”
“好孩子！”
徐金山心花怒放！
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
“哥，曹叔能同意吗？”钱慧拿起小剪刀剪掉线头，把女儿叫过来，比量了一下，笑问道。
“同意个鬼，你等着吧，不出十分钟就得让曹叔给骂出来！”
“你咋那么坏！”钱慧笑着点了他脑门一下，“让曹叔当恶人，你里外装好人！”
“切，我本来就是好人！”孙建平一捋头发，“大闺女你说，爸爸是不是好人？”
“爸爸是天下第一大坏蛋！”
“嗯？”
“爸爸是天下第一大好蛋！”
“来来来你给我站住，别跑，小树不修不直溜……”
孙建平趿拉着鞋追出去，女儿咯咯笑着撒丫子跑没影了！
“十、九、八……”
钱慧撸起手表，掰着手指头数，还没查到零，就听到隔壁传来老曹的叫骂声，两口子齐刷刷跑出门，看到夜幕下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徐金山灰溜溜走出曹叔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王八犊子，吃两天饱饭把你撑得找不着北了，还修土地庙？修完你第一个当庙主！”老曹气得胡子乱颤，孙建平急忙翻墙跳过去，“行了叔别骂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进屋吧！”
“你说说这人，正事不干，扯犊子一个顶俩，还修土地庙，修他奶奶个腿！”
老曹在这件事上立场非常坚定！
身为D员，咋能搞封建迷信！
至于逢年过节给他家老爷子上坟烧纸，以及赶着大车去城里卖黄表纸……
风俗！
风俗而已！
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咋能混为一谈？
“哥，啥叫庙主啊？”晚上躺在被窝里，钱慧一脸兴奋的搂着丈夫的胳膊，好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