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屯子去了个日本小妞，投资建设筷子厂的那个，人家开的那小车是真带劲，叫啥丰田皇冠，小车贼透露，一跑起来嗷嗷的，跟小老虎似的，我上次坐了，那是真得劲！”
提起车，老曹不由得想起樱子小姐的那辆蓝色小丰田！
外观好看，跑起来也有劲！
“是啊，战后小鬼子们大力发展制造业，现在已经远远超过我们了！”
直到看不见汽车厂的厂区了，蒋明奇才又坐下来，苦笑一声，“都说大锅饭怎么怎么好吃，可这碗饭要是再吃下去，怕是全国人的饭碗里都要没得吃了，瞅瞅人家外国现在都发展成什么样子了，我们呢？我们在干什么？”
“扣帽子，扯犊子，就是不干正事！”
老曹嘟囔一句，蒋明奇眉头紧锁，一拳头砸在小茶桌上，“是啊，决策上的失误让我们足足损失了三十年的发展时间，这个责任必须要有人出来负，不能当成一笔烂账，一句‘向前看’就让罪魁祸首稀里糊涂蒙混过关了！”
孙建平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听着蒋明奇的抱怨，他理解老头的心情，也正是把自己和曹叔当成了“自己人”，他才会和我们说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
关键是，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五月份了，今年东北的气温升得很快，往年这个时节老百姓才动犁种地，而现在整个松嫩平原的地基本上都种完了，有些气温较高的地方已经钻出了嫩绿的苞米幼苗，一片片剑状叶子绽放开来，迎着春风茁壮成长。
路边的树早就郁郁葱葱，风一吹，从树上飘落许多毛茸茸的树狗子，顺着开着的火车车窗飞进来，用手一捏软软的很舒服。
“东北这块地，真是关河险塞，沃野千里，历朝历代，想要成就霸业，非占此地，方可再图中原不可！”
或许是结伴“出游”让蒋明奇格外高兴，话也多了起来，火车四平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站在车窗旁，指着远处这座小城，“建平你算没算，从在哈市上车到现在，看到过几座山？”
孙建平摇摇头，“好像一座都没有！”
“这就对了，如此广袤的大平原，在世界上也是罕见的，偏偏这块平原有着最肥沃的耕地，最勤劳的农民，可以说没有东北这块地，就没有我们的现在！”
这个对！
老曹忙不迭点头！
我们一年产出多少粮食啊！
足够喂饱三四亿人了！
可为啥就是富裕不起来呢！
“叔，你们当年……”
“我们当年，那可是有得说了！”蒋明奇招呼孙建平坐下，和他唠起自己当年的事情。
“和你们一样，我也是山东人，当时家里还是个小地主，蛮有钱的，我爹就寻思着把我送出去上学……后来啊我就跟着一个老领导去了香江，在那边组建了个叫做‘和联行’的店面，我在那边学边做，等到四五年的时候就被组织调回来，跟随大军挺进东北，我负责接收小鬼子留下的敌产，重组各地的地方组织，为大军筹集、运输粮草，算是个管后勤的吧！”
听听！
听听！
人家事啥资格！
老曹顿时紧张起来，“那你咋留在鹤城供销社干了这么多年？”
“我？哈哈，和建平他爸一样，我也是因为胡说八道，被人家给拿下来了！”
嗯？
孙建平和老曹面面相觑！
不过想想刚才蒋叔说过的话，似乎也……
很合理！
“我意向不太看重自己职位的高低，高了低了又能怎么样？到哪还不是给老百姓干事？”
此时卧铺车厢里又走进来两个人，一个带着金边眼镜，一个则是梳着大辫子的年轻女子，两人似乎是情侣，进了车厢后看好座位号，直接奔老曹他们那边走过去。
“建平你要时时刻刻记得，你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是老百姓养活了你们，而不是你们养活老百姓，只要当一天干部，就得给老百姓办实事，要不你就不要当这个干部！”
“叔你放心，我会永远牢记这句话的。”
孙建平连连点头。
见那两人坐在卧铺上，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往外拿东西吃，老曹忍不住咕嘟咽了口唾沫，“饿不，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不用了叔，我去弄吧！”孙建平起身往外走，老曹眼巴巴看着对面那俩人吃吃喝喝。
见他瞅得认真，那个留着长辫子的女孩子抿嘴一笑，拿起一块糕点递给他，“老同志您饿了吧，尝尝看！”
“这，这怎么好意思！”老曹苦笑一声摆摆手，没有接受这位美女的好意。
“你甭跟我们客气，出门在外都是朋友，来垫补两口！”
那位戴着金边眼镜的年轻人扯下一条鸡腿递给蒋明奇，蒋明奇也是笑着摆手，“你们吃吧，我侄子去给我们弄吃的了。”
“那行吧！”
两人继续低头吃吃喝喝，不一会孙建平端着三份盒饭走过来，手里还拎着两瓶罐头，放在小茶桌上，起开，给俩老头一人一瓶。
“老同志，你们也是到大连啊？”
那名金边眼镜男问道，老曹连忙摇头，“我们到瓦房店。”
“瓦房店？那你们是去买苹果喽？”长辫子女生调侃一句，老曹憨笑着点点头。“技术交流，技术交流嘛！我们今年也种了一批苹果树，寻思着去人家那边瞅瞅，学学咋种的。”
“呦，种苹果发展经济作物，这个好啊！”眼镜男掏出一块手帕擦擦嘴上的油，“我们那也在琢磨引进一些优秀的苹果品种，不知道老同志你们那种的是什么苹果品种？”
“具体是啥品种……我也没记住……建平，咱们种的是啥品种来着？”
“寒富苹果！”孙建平脱口而出，好像二叔管那些苹果苗叫这个名字！
“寒富苹果？没听过啊！”
“新品种，刚刚研发出来的！”孙建平上下打量这一男一女，再瞅瞅老曹，老曹冲他使了个眼色，他会意，坐下来，端起一份盒饭往嘴里扒拉。
吃过饭后，已经是深夜时分了，火车要在明天早晨六点才能到大连，孙建平让俩老爷子先睡，他躺在最上边的铺位上，眯起眼睛，悄悄盯着这一男一女。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凌晨，孙建平实在有些扛不住了，上下眼皮捉对打架，正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那个眼镜男站起来，手扒着栏杆，冲他轻轻喊了两声！
“大兄弟，大兄弟？”
孙建平猛地睁开眼，把眼镜男吓了一跳！
“艾玛睡着了，咋了同志？有啥事啊！”
孙建平装作大梦初醒的模样，冲眼镜男一笑，眼镜男着实被他吓得不轻，讪笑两声，“没，没事你睡吧！”
“哦……你也早点睡，这都两点多了……”
“是是是，睡觉睡觉！”
孙建平又合上眼，装作睡着，眯缝着的眼睛却仍旧盯着那个眼镜男！
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想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