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今天开个会,首先呢关于对我的任用问题,上头已经下了文件,不过这不影响啊,我该咋干还是咋干,最近老天爷开眼,给咱们这下了几场雨,缓解了南边的旱情,不过八月份了,又进入到预防玉米螟和水稻二化螟的高峰期,咱们的经验还是一方面使用黑光灯,另一方面利用农科所制备的赤眼蜂进行物理灭杀,这也是我们接下来一个月的重点工作,我的话说完了。”
会议上,孙建平谈了一下工作上的安排,把话筒一推,瞅瞅白桂云和廖炳生。
廖炳生刚想去拿话筒,白桂云清清嗓子接过来,搞得廖炳生一脸尴尬的搓搓手。
“我简单说两句,现在咱们县各方面的工作推进进度很慢啊,这样的工作态度可不行啊同志们,过了八月,等秋风煞凉,就要入冬了,再不抓紧把工作搞一搞,年底总结该怎么写?”
白桂云手敲着桌子,一顿连珠炮似的发问,问得众人都低下头,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孙建平偷眼一看,好家伙,白叔这是借题发挥,打击其他三大家族呢!
至于那位名义上的县最高领导廖炳生同志,现在正像只苍蝇一样不停搓着小手,似乎手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的话说完了,下面请廖县长讲话!”
白桂云一顿输出之后感觉很爽,这才意犹未尽的把话筒推给廖炳生,廖县长大人清清嗓子,“刚才两位同志说得都很好,我们是个农业县,一定要高度重视农业生产问题,刚才孙建平提到的和农科所的合作,我觉得倒是可以深入的搞一搞,你们那个种子站现在建设得怎么样了?过阵子我是要下去视察的!”
“种子站已经建好了,随时欢迎廖同志去视察!”
孙建平现在是书记了,甚至已经凌驾于廖炳生之上,所以称呼也随之改变,从原先的“领导”变成了“同志”!
廖炳生听到这个称呼,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
麻蛋!
上头为啥这么看中这小子!
不就是因为他爹是孙长林?
干,我咋没那么个好爹!
“那好,等过阵子我要下去看看,两万块钱能建设出个什么样的种子站。”
廖炳生皮笑肉不笑,他可是牢牢记着前阵子开会时孙建平当场给他难堪的场面!
这个仇,老子可是一直记着呢!
随着一年中最美好的八月份来临,似乎大家伙都沉醉于这美好的夏日,什么奶牛场,这个厂那个厂都没人提了,每天下班的时候,县大院里总是会飘出烤肉的香气!
白桂云带着一群新入职的小年轻喝着啤酒烤着肉串,尽情享受美好的夏日!
他深知抓住年轻人,就是抓住了未来!
至于招商引资什么的,等过了这个夏天再说吧!
这份闲适却和孙建平无关,他现在正骑着马,到处检查赤眼蜂的发放工作。
从农科所专门取回来的赤眼蜂已经进入了最后孵化阶段,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投放到全县农田中去!
他跳下马,钻进路边的苞米地里,打开一片折起来的苞米叶,里面赫然放着一小块蜂纸,上边一粒粒卵早已破壳,许多体型微小的赤眼蜂缕缕行行沿着苞米叶子往下爬,随时准备飞入这片广袤的农田,将自己的卵寄生到害虫身上!
孙建平满意点点头,看来这片庄稼今年丰收有望了!
“书记来了!”
一个老农扛着满满一捆青草从苞米地里钻出来,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杨大叔,今年产量咋样啊?”
“今年还行吧,底肥下得足,一亩地能整个一千斤。”老头把草扔给地头拴着的老牛身边,老牛悠闲躺在地上,张大嘴巴叼起一束草,高高扬起头,细嚼慢咽。
美好的夏天,连老牛都感觉格外舒坦!
老爷子席地而坐,掏出烟袋咕嘟咕嘟抽起来,孙建平也脱下布鞋,和他谈起今年的产量。
“这点地种得累人啊,我寻思着今年秋收的时候可不挨这个累了,让你们的那个啥农机队上来,一突突完事了,我和我老伴再去你们那嘎达打点零工,这不机器钱就都出来了?”
“我们那现在木材厂、鞭炮厂什么的入了冬都得招人……”
“你们那小西山不是倒腾大鹅么,我那那嘎达干,去年给大鹅拔毛,一天八毛钱,供一顿中午饭,我们屯子不少人都去了。”
“那个活倒也不错,就是大冬天的手上沾水,您老爷子能受得了啊?”
“讲话了你瞅瞅我这手,跟老鸹爪子似的,啥玩意都不怕!我都寻思好了,干一冬,挣点钱过年,卖粮食的钱往信用社一存,睡觉都睡得踏实!”
老头对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非常满意,孙建平却泛起了琢磨!
小西山这个大鹅生意,究竟能走多远?
现在完全是对缝玩票的经营模式,一旦大鹅的价格有所波动,怕是要出大问题!
看来自己要想想办法!
把大鹅这个买卖留在当地!
眼瞅着中午了,俩人也没回家吃饭,而是从地里掰了几穗苞米,找些干树枝点燃了,烤熟之后凑合凑合就是一顿饭。
吃饱喝足,老爷子牵着牛回了家,准备眯一觉,孙建平也喂饱了乌龙马,骑着马慢悠悠在田地里溜了一圈。
今年虽说略微有些旱情,但对于庄稼来说反而是好事,所谓“有福难求正月雪,有钱难买五月旱”,说的就是农历五月份的旱情可以促进植物根系生长,更好的吸收水分和营养,对农作物生长大有裨益。
看眼下这局面,只要不来台风霜冻,今年的丰收是定型了!
想到这里,孙建平心情畅快,哼着小曲骑着马走出苞米地,直奔家的方向而去!
纪家油坊北边的一块空地上,早已立起一片片蓝色大棚,前面则是一片开阔的稻田地,李景辰、贺云芳正领着刚刚参加完高考的张富明、曹兴文顶着毒日头在地里忙活。
“你们都学过孟德尔的豌豆实验吧!”
李景辰擦擦脑门上的汗水,没想到自己这个师范毕业,又干了半辈子革命,半辈子教育工作的老头子,现在又要从头学起农业学知识!
也是,活到老学到老嘛!
“爷爷我们都学过!”
“学过就好,你看现在正是水稻抽穗扬花的季节,这两种性状不同的水稻进行杂交,从中选出优秀品……”
李景辰蹲在地上,扯着两根稻杆,向俩孩子介绍农作物的杂交繁育办法,说实话的生物学知识未必就比两个孩子要多,但两个小家伙仍是一脸认真,不时还点点头,搞得煞有其事。
孙建平从马上跳下来,脱下鞋,挽起裤脚进了水田,小鱼小泥鳅在脚下钻来钻去,痒痒的。
“咱们的水利专家来了!”贺云芳从田地里抬起头,擦擦脑门上的汗,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