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就是死脑瓜骨，咋的你这小破镰刀就能干过人家收割机……小李飞刀啊！”
老曹气得给了他一个大脖溜子，冲蔡小峰摆摆手，“把他的那五垧地也都给我突突了！”
“好嘞叔！”
蔡小峰关上车窗，收割机又轰隆隆响起来，开向桥东徐金山家的稻田地。
徐金山叼着烟站起来，眼巴巴看着收割机一走一过，不过几分钟而已，便将他那五垧水稻全部放倒！
卧槽！
他烟还没抽完，人家那边已经收割完五垧地庄稼，直奔徐金城家的水稻田了！
“太快了吧！”
五辆拖拉机排着队开上小桥，里面装着收获来的老徐家的稻子，张富才使劲按了下喇叭，“徐叔，这些粮你咋整啊，直接交公粮还是存你家仓库里？”
“存一车，剩的都拉公社卖了！”
不等徐金山开口，老曹一摆手，“对了富才，今年水稻啥价格？”
“一毛七！”
“又涨了！”老曹一乐，“那赶紧的吧，天黑把他们家这点账整明白！”
“知道了叔！”
张富才又瞅瞅被老爸抱在怀里的小新华，招招手一笑，启动拖拉机，领着车队直奔公社而去！
天刚擦黑的时候，张富才开着拖拉机回来了，甩手扔给徐金山一个网兜，“叔，都帮你卖利索了，统共三十五垧地，送回你家一车，往粮库送了十八万七千斤，扣除一亩地三十八斤的公粮一万三千三百斤，卖了十七万三千七百斤，你家稻子验了十四个水，一毛六分五一斤……”
张富才给他报了一遍账目，徐金山瞅瞅网兜里的钱，再瞅瞅阴沉暮色下已经被收割完毕的稻田地，幽幽叹了口气！
还能说啥？
时代变喽！
老曹叼着烟袋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指指拖拉机，“你这地也收完了，是不是该把收割费、油钱、拉脚钱给人家付了？”
“草，你个老登，钱我还没捂热乎呢！”徐金山骂骂咧咧，扯开网兜，“一垧地十块钱是不？”
“嗯，一垧地十块钱工费，五块钱油费，拉脚卖粮是每斤一厘钱……”
“草，咋这个贵，打个三折呗！”
“信不信我把你打骨折……”
徐金山磨磨唧唧掏出七百一十二块，嘴里絮絮叨叨七百多块，真够贵的，早知这样我自个收稻子得了个屁的！
“一天天的净扯犊子，七百多块不是省挨累了么！”
老曹把钱接过来点了一遍，咧嘴一笑，“你看这多好，不操心不挨累，坐着炕头数钱，我跟你说你享老福了！”
“可不么！”徐金山揉揉手腕，累是没挨着！
可是这钱花得也心疼啊！
七百多块！
孙建平一直到天黑才回来，草草吃过饭之后，就去了老曹家里。
小宝们正玩得开心，看到老爸来了，一窝蜂跑到里屋，嬉皮笑脸冲他扮鬼脸！
“去去去，爸爸要干活了！”
孙建平从老曹手里接过农机队的账目，上边一行行一列列，写着各家各户的水稻播种量、产量、售出价格等等。
“咱屯子这一千七百多垧稻子，两天就收完了，该卖的也都卖了，按照一垧地十块钱收割费，五块钱油钱，再加上一斤一厘钱的拉脚钱来算，总共是挣了三万四千五百八十二块，这是咱们一个屯子的，明天就从小西山开始收他们的……”
“从一队到十三队，总共得有两万多垧稻子，要是都收完了，咱们这最起码也能整个四十万，扣除给拖拉机手和收割手的工钱，机器的保养钱，大概能剩下个二十五万……”
老曹眼睛一亮！
二十来万啊！
这好买卖上哪找去！
“这还只是咱们一个大队的，等把洪泉公社的那些稻田也都划拉进来，应该还能多挣点。”
“洪泉那边也开始种稻子了？”
“嗯哪，我听梁主任说了，他们现在是试种，等明年也要大面积铺开……”孙建平笑眯眯看着老曹数钱，“对了叔，这次回关内老家，有啥感想没？”
“穷呗！还能有啥感想。”
“他们那边是种麦子？”
“嗯哪，种麦子，一口人就分一亩地，那不跟扯犊子一样么，自个家都不够吃……”老曹停下数钱的手，幽幽叹了口气，“要不咋说老辈要闯关东呢，不闯是真挨饿！”
“唉，关内向来都是人多地少……”
门开了，钱慧抱着老三进门，看到满桌子的钱，孙雪怡小朋友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直闪光！
小钱钱！
小东西张开小手，使劲抓了一把，歪着头瞅瞅钱，又瞅瞅盘腿坐在炕桌旁的老爸，嘻嘻一笑。
“老闺女咋这么认钱呢！”孙建平笑着把女儿抱起来，想要把她小手里的钱抠下来，没想到小东西执拗的甩开他的手，将钱往嘴里塞！
“这个犊子，咋啥都吃……”
孙建平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钱抢下来，小东西不哭也不闹，只是歪着头，看着爸爸和爷爷将那一摞摞的钱装起来，塞进一个木头箱子里。
“咱就算一亩地麦子能打六百斤，现在麦子一毛七分五一斤，满打满算一亩地才能出一百零点，一家五口人，一年就靠着这五百多块钱活着？那还不得喝西北风？”
“可不么，不闯关东真没活路。”
孙建平瞅瞅小东西躺在炕上，张开小手划拉着小脸，显然是有些困了，咳嗽一声，“大闺女，土豆，走回家睡觉了！”
“爸爸我们回去看电视好不好？”
“爸爸我们回家看电视好不好？”
小兴武跑出来，抱着他的大腿乱喊乱叫，孙建平吓得连连摆手，“这虎孩子，净胡咧咧！”
“嘿嘿！”老曹一笑，“老孙子你可得好好学啊，你大哥考上大学了，那续家谱都得多写一笔，贼像样！”
“嗯嗯，我将来也考大学！也上家谱！”小兴武拍着胸脯大声喊！
“这虎玩意！”
老曹笑着搓搓宝贝孙子的小脑瓜，瞅瞅天色，“还得抓紧整啊，下雪前把稻子都收拾了，就是吧机器一走一过，把稻杆打细碎，不好往回整。”
“这倒是小事。”
孙建平瞅瞅时间，叫上孩子们回了家，刚一进门，钱慧就拎过来一个网兜，扔在炕桌上，“数数吧，咱家今年的收成！”
“呦呵，挣得不少啊！”
这是他们家四口人二十垧地水稻出售的全部收益，相比去年，亩产略有提升，保持在每亩六百斤左右，总共打了十二万斤，除却自家留下一万斤和交公粮的，以及收割机的费用，网兜里还剩下一万七千五百二十块。
孙建平坐在桌边，把钱从头到尾查了一遍，确认数字无误后，冲媳妇咧嘴一笑。
“咱家这下也成万元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