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跳动的火苗，映照着李沐阳的面容阴晴不定。
燕小茹矗立在城头，冷漠的眺望着城外的血莲教大营。
绵延不绝的营帐在黑暗中展开，一直蔓延到黑暗深处。
身披甲胄、头戴红巾的血莲教信徒提刀执戟，在营帐外不断穿梭、巡逻。
代表血莲教诸位舵主、香主身份的大旗，于黑暗中招展。
七大舵主，四位香主，每位舵主香主下面还有六门旗主……这一次天角城动乱，血莲教简直把所有的战力都拉出来了。
悄无声息间，竟埋伏了十几万凡人信徒在天角城外。
看着这样的阵势，天角城主轻声叹了口气：“此次过后，无论我魔宗损失多少，血莲教都要名声大噪了。”
在炼魔宗力量极为强盛的天角城中发起动乱，逼得魔宗宗主及十二位魔宗长老狼狈逃窜，纵然魔宗的长老大能们一个不死，这种事情传出去也足以震撼世人了。
更何况以目前的局势来看，魔宗的诸位长老想要全尾全须的逃离天角城、怕是还有些难度。
燕小茹眼神冷漠的瞥身后的城中一眼，在城门楼下、天角城的街巷之中，此时已经火把连片、集结了天角城内的所有魔宗修士，以及巡防营士兵。
更外围的，是天角城中逗留的那些散修、以及其他门派的修行者。
这批修行者足有上千之众，因为血雾来得无比突兀，他们也被迫留在了天角城中。
又听说血莲教即将破城，如今驻足城内的修行者全都赶了过来，要和魔宗修士们一同杀出城去。
今夜的突袭，对于城中的修行者而言，乃是唯一生路了。
一旦血莲教妖人杀入城中，所有还留在城内的修行者都会被直接处死、没有幸免的可能。
看着夜幕下的一道道人影，燕小茹眼神冰冷。她知道，那逃走的魔宗长老们、以及宗主，此时就藏身在人群之中。
他们改头换面、伪装更换成其他身份混入出城队伍，试图躲过血莲教的重点打击。
只要不被血莲教重点打击追杀，这些魔宗大能就能有办法从混乱中逃走。
虽然不是每一位魔宗长老都能御使妖兽或是炼制化形丹药，但能成为魔宗长老的人物都有自己的底牌手段，纵然修为被削去，他们也绝非善茬
燕小茹知晓此事，天角城主心中也必然知晓。
可被留在明面上的两人，也只能心照不宣的将此事回避。
今夜的突袭，他们将成为血莲教重点打击的对象。
燕小茹看了看李沐阳，又看向了天角城主瓯子虞：“就此别过吧，瓯城主。”
披着一身法衣的瓯子虞苦涩一笑，向燕小茹拱了拱手：“燕长老，一路保重。”
说完，瓯子虞带着随行的亲信离开了。
今夜的出城一搏，三路出击。
瓯子虞，燕小茹，各领两万人从东门西门分别杀出，剩余两万人、及各路修士，由天角城副城主率队从南门走。
三路出击、分散而逃，借以分散城外血莲教妖人的兵势。
燕小茹已经不打算和血莲教的妖人缠斗了，一旦局势不妙，她便会立刻弃众逃走。
不过在临走前，燕小茹看向了身旁的李沐阳。
“……你为什么要回来？”
自白天李沐阳从血雾中杀回来后，燕小茹和李沐阳几乎没有交流，明显在刻意的回避着李沐阳。
但如今即将出城，踏出这座城门后，他们将直面城墙外疯狂的血莲教妖人。
没有人敢保证自己能活着离开。
在这样的凶险局势中，燕小茹终于开口了。
她再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眼神冰冷且淡漠。
而且这一次，城墙上只有两人，再无别的旁观者。
燕小茹冷漠的注视李沐阳，道：“我不问你从哪儿学来的炼体之术、将肉身锤炼得如此强大。”
“也不问你你身后的人是什么来路，一个无门无派的乡野之人、不可能锤炼出如此强大的体魄。”
“今日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回来？”
“是你自己的意愿？还是你身后之人的指使？”
燕小茹眼神冰冷。
面对这样的燕小茹，李沐阳苦笑一声，有些无奈。
他知道，自己武神霸体展现出来的强大体魄，已经让这位魔宗长老对他有了警惕戒备。
这才是燕小茹今天一直回避李沐阳的原因。
毕竟燕小茹比炼魔宗的所有人都了解李沐阳。
两人在过去的三個多月里，时常在深夜的五柳巷中见面，由燕小茹教导李沐阳修行。
最开始李沐阳修行不畅的时候，燕小茹甚至手把手的教导了李沐阳许多次。
那时的李沐阳，可没有武神霸体。
在燕小茹的视角中，李沐阳这强大的体魄简直是突然获得的，并且还在血莲教攻城时恰好发挥作用……
若不是李沐阳铁了心的帮燕小茹，先破了血莲教的武夫、又擒了血莲教的香主南宫婷。
此时的李沐阳，怕是已经被打成血莲教的卧底了。
看着燕小茹冷漠疏离的眼神，李沐阳叹了口气，道。
“燕长老，我身后没有任何人。”
“我只是一个侥幸获得了一些机缘的幸运儿罢了，不是谁的卧底、也不是谁的提线木偶。”
“我回来找伱，乃是我自己的意志。”
“燕长老待我不薄，传我功法、提拔我升入内门，还赠我戒指、送我灵物。”
“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在这危难之中弃燕长老而走。”
李沐阳眼神诚恳。
在修行界，幸运儿偶然获得上古传承、或是上古机缘的事情屡见不鲜。
毕竟上古黑暗动乱，在世间留下了不知多少的传承或是机缘。
如今修行界的各大宗门，最初的祖师全都是侥幸获得上古传承的凡人。
就连燕小茹，也幸运的获得了《幽冥魔典》，才能年纪轻轻跻身魔宗长老、威慑四方。
听了李沐阳的话，燕小茹的神情依旧冷漠。
但熟悉她的李沐阳已经看出女人的情绪缓和了。
城墙上，陷入沉默。
就在李沐阳以为自己安全过关的时候，燕小茹却突然开口。
“对你而言，我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