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阳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的海洋。
被红衣仙子虚影撞上的瞬间，他整个人似乎在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差点被撞出去了。
明明对方是透明虚影，却给了他巨大的冲击力。
李沐阳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好悬没被撞碎。
墨仙子的轻笑声在他耳边响起了一瞬，但又迅速远离。
一种想要骂人的冲动，在李沐阳心头浮现。
“……卧槽！”
墨仙子留下的这道虚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竟然认出了他？
还直接朝他冲来？
在上古年代，江小鱼和墨仙子明明只有一面之缘……呃……不对！
只有一面之缘的，是在《致命的野草》里。
但是在《仙剑传说》的游戏中，江小鱼和墨仙子并肩作战过。
李沐阳脑袋瓜嗡嗡的，《仙剑传说》游戏里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
紧接着，他双脚似乎踩在了结实的土地上。
松软的白色沙滩，出现在李沐阳的视野之中。
碧蓝的广阔大海，在阳光下翻涌着海浪。
一身红衣的墨仙子，站在这明媚的阳光沙滩下，笑吟吟的望着他。
“……江小鱼，既然见到我的残影，证明你真的在一万年后复活了。”
“真是厉害啊，青禾仙子说的居然是真的。”
“你居然真的在一万年后降生了……”
一身红衣的仙子笑着摇头，感慨佩服。
“可惜这个时候的我，应该已经死透了吧？或许在黑暗动乱中，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但尸体没了，或许是好事。”
“毕竟我这么如花似玉、美貌无双的仙子，若是留一具腐臭的尸体到后世被人看到、那还不如直接灰飞烟灭的好。”
红衣仙子笑嘻嘻的说着可怕的话。
李沐阳看到这样的墨仙子，微微怔了怔。
原本想要骂人的冲动消失了。
这一刻他站在松软的沙滩上，看着碧蓝天空下的墨仙子，感受着她似有似无的气息。
一种莫名的萧索感，在心头浮现。
这个残影，是墨仙子留给后世的影像。
留下这个残影时，墨仙子应该快死了――至少她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哪怕只是残影，也能看出她的状态不佳。
但她依旧笑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透过这遗留的残影，对一万年后复生的故人说话。
“……你离开南江城后不久，青禾仙子听到你的消息、跑来南江城寻你。”
“但可惜，那时你已经走了，她没能见到你。”
“对你的事，她有所保留、说得遮遮掩掩，但我知道已经死了三百年了，并且会在一万年后降生。”
“虽然这样的事听起来有点扯淡，死而复生这样的事，纵然是真仙也无法做到。”
“可三百年前已经死在北方的你，却出现在了南江城，还杀了罗峰……哈……想到你在南江城干的那些事，青禾仙子说的话又让我信任了。”
“真是羡慕你啊，能够避过黑暗动乱、在一万年后降生。”
“那时候的世界，应该已经恢复如初了吧？”
“对于幽冥界的那群鬼东西，我们已经想到了一绝户计，可以把那群图谋不轨的鬼东西一锅端。”
“但可惜，这个绝户计的后果会很严重，就算真能成功，我们这些人也活不到一万年后了。”
“如果一万年后的世界已经恢复如初，再也没有黑暗动乱的话，你小子记得给我磕几个响头。毕竟你们一万年后的好生活，都是我们这些前人用命搏出来的。”
“嗯，我在洞府里给你留了几样小东西。”
“虽然没啥大用，但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庆祝你小子死而复生。”
“如果你真的能够在一万年后降生，并且见到我这个残影的话，记得去我的洞府，把我留给你的礼物收下。”
“那几样小东西，多少能够帮助你。”
“虽然我希望你用不上……哈哈……”
白色的沙滩上，一身红衣的墨仙子笑着笑着，笑容渐渐消失了。
她转身看着身后的海滩、蓝天，白云，似乎已经笑不出来了。
而是梦呓般的自言自语。
“……我们的绝户计，有很大几率成功。”
“但即使成功，会对这个世界造成怎样的影响、是否会遗祸万年，我们不清楚。”
“只是这最后的时刻，这绝户计我们唯一的指望了。”
“如果我们的垂死一搏，真的对后世造成了遗祸……”
红衣仙子清幽的叹了口气，又回过头看向了李沐阳。
有些勉强，又有些促狭的对李沐阳笑道：“那你这个死而复生者，来帮我们收拾干净吧。”
“你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却逃过了黑暗浩劫、避开了绝望的世道，一个人跑到一万年后去享福，你太狡猾了。”
“青禾仙子一辈子都在等你，一生都在想办法活到后世。但她大概率也要死了。”
“你这个狡猾又狠心的男人，把我们全都抛下了。”
“要是我也能和你一样逃跑，那就好了。”
红衣仙子说着，又笑了起来。
她站在沙滩上，身形渐渐开始透明。
这个遗留给后世的残影，伴随着她要讲述的话说完，曾经属于墨仙子的一缕气息，也将彻底消散。
她半透明的虚影站在海天之间，笑吟吟的看着李沐阳，神情悲伤、却又好似在笑。
那明媚的眼眸之中，氤氲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但最后，这些情绪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南江城最后还是覆灭了。”
“咱们俩当初做的努力，还是没能挽回玉仙子的梦想，全都付诸东流。”
“那座庇佑生灵的世外桃源，毁在了黑暗之中，最后什么都没剩啊……”
红衣仙子梦呓般的喃喃低语，渐渐消失在海风之中。
洁白的沙砾上，她的身影彻底消散。
只留下李沐阳怔怔的站在海天之间，怅然若失。
当初那个因为破坏南江城、而被玉仙子封印在湖底、叛逆跳脱的红衣仙子，最后竟然真的保护南江城到最后一刻。
并且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对那座城池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