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叔，哪有动静？”
“就是下半夜，我听得轰隆一声，动静挺大，震得房子直晃，你们没听到？”
“上哪听去，看完电影回来都困得迷瞪的，沾枕头就睡着了，是啥样的动静？”
“就是，轰隆一声……呼嗵一下子……”
老程头急切之下也形容不出来，孙建平笑了笑，“可能是村前小河里结的冰炸开了吧，没事，就算是地震也早过去了。”
“也是！吃饭没？你张叔给我送来几块豆腐，我炖了点豆腐汤，进来尝尝？”
“不了叔，你先吃着吧，我把牲口喂喂。”
孙建平笑着婉言谢绝，这老爷子一辈子勤俭，有点啥好东西都攒下来给他丈母娘送过去，堪称模范女婿，他怎么舍得下脸去分享老头那为数不多的早饭？
“真是好孩子！”
老程头端着饭碗，里面漂浮着几块切成片的豆腐，撒上一点葱花，白绿相间，看着倒是有几分食欲。
他抿了口豆腐汤，坐在门口看孙建平拌草料喂马，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有他在，就不怕这些马饿了瘦了！
马这种大牲口聪明，谁对好心里也明镜似的，看到他抱着大笸箩走进来，这些马都打着响鼻，凑到马槽前大口大口吃起来。
乌龙马这个懒虫，仍旧不肯挪窝，蹬蹬着后腿蛄蛹到马槽前，躺着吃。
孙建平作势在耳朵上揪了两把，惹得乌龙马斜了他一眼！
今天的小毛驴很高兴，小尾巴摇得像风车，低头吭吭一顿猛吃！
张子义风风火火走进来，“建平忙着呢！”
“叔昨天卖了多少？”孙建平也正好喂完马，从马厩里钻出来问他。
“反正两车冻豆腐都卖完了，钱我也没数，都给老曹了，今天看看这些豆腐还咋往外折腾？”
“我去看看！”
作为队长，孙建平现在已经隐隐成为众人的主心骨，但凡有个大事小情，老曹和老张都要问一下他的意见。
路过知青宿舍的时候，孙建平看到夏莹站在门口嗑瓜子，小丫头确实长得很漂亮，大眼睛瓜子脸，一笑起来甜甜的，就是皮肤略略有点黑。
看到他，夏莹一双大眼睛里流露出欣喜的光彩，冲他招招手，孙建平也还以一笑，匆匆转身走开。
“孙学长每天都那么忙吗？”夏莹有些失望的看看他的背影，问郝翠翠。
“咱也不知道一天天忙叨叨的干啥！周薇又去哪了？你瞅见没？”
“不知道诶。”
夏莹摇摇头，“周学姐这几天老往外跑，抓不到人影。”
“真是麻烦！”郝翠翠嘟囔一句，“瞅你把门口祸祸的皮片儿的，等会嗑完瓜子扫扫！”
“知道了郝学姐！”夏莹甜滋滋一笑，眼瞅着郝翠翠进了屋，立刻翻了个白眼，呸呸两声！
你管的还真宽！
张叔家院子里满是冻好的豆腐，还有不少已经摞成一座小山，张富才和刘桂英正抬着一板热气腾腾的卤水豆腐，一个个摆在墙头上，热气腾腾的豆腐被冷风一吹，上边就凝上了一层细细的冰霜。
“叔我看差不多了，咱们赶着马车走不了多远，再说农村消费能力有限……该卖的卖，剩下的分给乡亲们过年，这些也足够了。”
“行吧，等我把磨出来的豆子做完就不整了。”
张子义打了个哈欠，昨天大家睡得都很晚，现在一个个都是哈欠连天。
“昨晚您听到呼隆一声吗？”
交代完正事，孙建平好奇问道，张子义一皱眉，“昨晚上回来沾枕头就睡着了，啥也没听到啊！”
“爸我听到了！”刘桂英擦擦手跳过来，“就是下半夜的时候，我就听到了，好像是什么东西炸了，声挺大，震得房子都哗啦响。”
“在哪嘎达？”
刘桂英摇摇头，“那我倒是没听出来。”
孙建平皱着眉向身后的大山看了一眼，山还是那座山，几千年几万年也不会变。
这个声音，到底是哪来的呢？
他又去了趟王连生家里，这边也是忙得热火朝天，王连生家人少，所以把邻居陈培林一家也叫过来，帮他们一起熬麦芽糖。
钱慧也在帮着忙活，大冷天的，把钱大美女忙得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看到孙建平推门进来，钱慧冲他眨眨眼，又白了他一眼。
这下把孙建平整不会了。
几个意思？
“建平来了，你看我做的这玩意对不对？”
王连生递给他一盘已经结晶的黄橙色透明固体，孙建平掰下一块尝了尝，点点头，“就是这个味，不过火有点大了，叔现在做出多少了？”
“大概有一百五十斤，都在西屋放着呢！”
孙建平进了西屋检查一番，该说不说王连生两口子办事精细，生产出来的麦芽糖都放在方盘里定型之后脱模拿出来，一层层一片片摆得整齐划一，一看就让人赏心悦目。
“这些也差不多了，等下我拿五十斤去供销社卖了，剩下的留咱们赶集时往外卖。”
“行，你是队长，你看着整！”
王连生一笑，露出缺了一半的门牙。
孙建平皱皱眉，得想个办法帮着王叔把另一半牙装上！
要不说话都漏风！
说干就干，孙建平马上回马厩套车，乌龙马躺在地上赖赖唧唧不肯起来，没办法他只得牵过卷毛马，套上车辕，来到王连生家，往车上装糖。
钱慧君看着他笑。
“你咋了？”
孙建平觉得钱大小姐今天很不正常。
尤其是看自己的眼神，温柔中带着一点小小的火苗，似乎下一秒就会冲过来拧他的耳朵。
“我没事，我挺好。”钱慧仍旧笑个不停，孙建平咳嗽一声，“我去公社一趟，你有没有啥要买的，我帮你带回来。”
“不用啦！”钱慧笑着推了他一把，“要去快去，等会天黑了！”
孙建平被闹得一脸懵，自顾自出了门，冲王家人挥手告别，大家伙也都冲他笑，把他笑得莫名其妙。
“婶你说这个傻子啥时候能发现？”
“我看啊，他不把大衣脱下来，这一天也发现不了！”陈培林媳妇也笑得不行。
孙建平一头雾水的牵着马往外走，卷毛马往前蹿了一步，一口咬住他的袖子，使劲晃了下脑袋。
“这家伙又咋了？”
卷毛马见他没发现，凑到他身后，用大嘴巴拱了他一下。
孙建平这才明白过来，卷毛马是想告诉他身后有东西！
他急忙脱下棉大衣一看！
好家伙！
不知道是谁在他后背贴个张纸，上边画着一只小乌龟！
谁干的好事！
孙建平远远瞟了钱慧一眼，钱大小姐终于忍不住笑得弯下腰去！
大傻子！
“你给我等着，看我回来给你来个庭前教妻！”
孙建平扯掉粘在身后的小乌龟，反手贴在路边一棵树上，歪着头欣赏一下，画得还不错，线条简练，形神兼备，足见绘画人功底非凡！
就是……
太可恶！
他赶着马车直奔供销社，因为王金刚偷盗山货款的风波已经逐渐平息下去，那笔“两万五千块”的巨款也不了了之，郎主任仍旧稳坐钓鱼台，不过他侄女却被此事牵连，给撵到太平山大队代销点接替徐二丫的工作，蔡姨重新回到工作岗位，此刻正一脸笑容看着走进门的孙建平。
“这大冷天也不带个帽子……”
蔡姨嗔怪一声，帮他把一百斤糖搬进屋子。
既然是拿来卖的，当然要用小瓶子“复制”一下下。
年底了，得赚点钱啦！
“建平，你们那昨晚听没听到呼嗵一声？”
还没等孙建平开口询问她的两个小宝贝，蔡姨直截了当问道。
“你们这也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