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莹拉着老头子的手,哭得泪如雨下,“爸你这么多年你去哪了,你把建平一个人扔在家,也不给我个消息,我还以为你……”
“好了好了乖孩子,爸爸这不是回来了么……”周良拍拍女儿的肩膀,“都当奶奶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哭鼻子!”
“人家这不是……担心你嘛!”周婉莹有些幽怨的瞪了老爷子一眼,“您老这是打哪来啊?”
“香江,花花世界!”
老头哈哈一笑,“那年我一个人扒火车南下,混在人堆里逃到香江,一晃也是十多年了!”
“爸,你好端端的跑到那头干什么,这么多年也没个消息,我还以为你,你……”周婉莹说着说着又抹了把眼泪,老爷子笑了笑,“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孙建平和钱慧也劝,周婉莹总算不哭了,挽着老爷子的手进了屋,孙建平把奶奶放在床上,老太太已经趴在他后背上睡了一觉。
“建平啊,那个狐狸精走了啊!”
老太太接过孙建平递来的水杯抿了一口,瞅瞅四周,问道。
“走了走了,跟人家跑了!”
“我跟你说那样的女人可不能搭理,属赖皮虫的,粘上就是一溜皮!”老太太握着他的手,耳提面命,“谁也没小钱好!”
“是是是,对对对,小钱是您的好孙媳妇,时候不早了,您老都困了吧,早点歇着,明天给您做好吃的!”
“还是我大孙子心疼我!”老太太咧嘴一笑。
服侍奶奶睡下后,钱慧咯吱他一下,“哥你发现没,奶奶年纪越大,越像小孩!”
“这不就是老小孩小小孩么!”孙建平往正屋瞅了一眼,见老妈和姥爷还在一边说一边哭,叹了口气,走过去,给俩人各倒了一杯水,“姥爷,回来了就好好住下吧!”
“大陆住着有什么意思,哪有香江花花世界好玩?”周良嘿嘿一笑,“老闺女你是不知道香江有多繁华,诶我才发现你这身衣服是真的土,等过阵子我给你买几件时兴漂亮的,还有小钱也是,那么漂亮,咋穿得土里土气,青春很短暂,再不打扮就来不及了!”
周婉莹和儿媳妇面面相觑!
老爷子这是咋了……
“爸,你现在在那头干啥工作啊?”
“我啊,我跟你说你爸我在香江可是闯出名号了!”老爷子得意一挑眉毛,“现在我是中文大学的艺术系副教授,一年拿一百万港币的支票!”
周婉莹眼睛一亮,“那爸爸现在是不是可有钱了!”
“哈哈,闺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爸我平生有三好,美景、美食、美女,我那点钱啊,全花在这三样上了!”
美女?
钱慧两口子一愣,再看看老爷子的满头银发,这个岁数了,还能玩得动么?
“爸你这……美食美景都好说,这个美女……你知道长林为啥总和你不对付,不就是因为您老总出去勾三搭四,进寡妇家登窑子门,搞些不正之风……”
“说什么呢!”老爷子脸一红,“什么叫不正之风?古人云食色性也,你母亲没的早,你爹我没续弦给你找个后妈就不错了,还不让我在外边快活快活?再说了我又不是嫖娼,而是欣赏,美人本身就是一种艺术你懂吗?”
“我不懂,但是我希望您以后在家里别说这个,尤其是当着我孙子和孙女的面,别带坏孩子。”
“夏虫不可语冰!”老爷子白了女儿一眼,转过脸去,气呼呼生闷气!
钱慧眼神瞟向电视机,孙建平看到录影机,脑瓜子顿时嗡的一声!
我靠!
刚才忙着出去吃饭,忘了把王玉梅小姐的“大作”取出来了!
“天色不早了,都睡吧睡吧,明天还有事呢!”孙建平笑着推了一把老妈,“妈你和慧慧去里屋睡,姥爷咱俩在这屋,明天我再去买个铁床……家里一回来人就住不开了……”
“建平你懂艺术么?”老爷子余怒未消,想要和外孙子深入“探讨”一下。
“不懂!”
孙建平果断终止了老爷子的这个话题!
没想到老爷子的睡眠质量还真高,沾枕头就着,听着身边此起彼伏的鼾声,孙建平反而有些睡不着了!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辈子竟然还能见到王玉梅!
只是她已经不是原先那个王玉梅了,连名字都不是了!
也许这个世上本没有王玉梅,那个当年与自己凭几学书,一起玩耍的小女孩,只不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影,用以充实孤独无助的童年而已……
纵然见了面又如何了?她已经被欧风美雨,花花世界塑造成了一个浪漫、放荡,野心勃勃的女人!
我和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想想我家宝贝!
对了俩小犊子现在干啥呢,这几天吃得好么,睡得好么……
他却不知道俩孩子差点把房顶给翻了!
“吼吼,爸爸妈妈不在家,我和我弟笑哈哈!”小丫头站在炕头,抱着老猫,笑得合不拢嘴!
“你们俩轻点作,别把炕蹦塌了!”李秀芝哭笑不得的看着仨孩子闹来闹去,她家那个小兴武更是一个德行!
“走啦出去玩!”
“别忘了等会回家吃饭!”
“知道了婶婶!”小丫头哼哧哼哧跑出门,先去马厩看了看乌龙马,乌龙马看到小主人来了,低下头,作怪似的用大嘴去咬她的胳膊。
“大马是我的!”
“是我的!”
姐弟俩吵吵闹闹,豆包摇着尾巴跑过来,冲着乌龙马汪汪直叫!
不准欺负小主人!
“吼吼,狗叔跟我最好了!”小土豆搂着豆包的脖子亲了好几口,“姐姐咱们去后山找葡萄干去!”
“走走走!”
小丫头一把拉过小兴武的胳膊,“走啦臭弟弟!”
“嗯嗯!”
小兴武憨憨的,像个小跟班跟在孙大小姐身后,三小只上了后山。
“是不是谁家老人了?”
李秀芝笑呵呵看着仨孩子往外走,忽然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唢呐,音调高亢悲凉,不由得一皱眉头!
“我就说别修土地庙,别修土地庙,修了就得有庙主,这下好了死人了吧!”老曹匆匆从屋子里跑出来,往后山土地庙望去,但见远处一条细细的白线从于圩子带带拉拉扯到土地庙,老爷子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于圩子老人了!
“谁没了?”徐金贵走进院子,歪着头瞅瞅出殡的队伍,问老曹。
老曹摇摇头,“老于家老辈好像就剩于长德他爹了!”
“瞎老汉?”
老曹点点头,转过身进了屋子,腋下夹了两捆黄色烧纸,“走去看看,送老爷子一程吧!”
“嗯,我也回家取点纸。”
“我说不修不修,这下好了,修了就死人……”老曹絮絮叨叨,一把抱过小丫头,“大孙女听话,后山老人了,别上前凑热闹知道不?”
“我知道爷爷,我最听话了!”
“我大孙真乖,等会让你婶给你们包饺子吃!”